因为喻青救了她的缘故,她对喻青有着天然的信任和好感。喻青其实有些不自在,就像从前总跟着她的忠武侯府贺大小姐似的,太冷漠也不好,太亲切也不好,总觉得尴尬。
她勉强听了一会儿,曲声悠悠,日光暖融,她又刚忙了很久,倚着凭栏放空着听,竟然听得想打呵欠。
喻青一手支着头,略有昏沉,并未察觉别的。
南月问她时模样很期待,她总不好说自己不太懂笙,就夸了一句,南月立刻笑容灿烂,然後她目光突然定在後方:“咦?”
喻青回头,当即愣了下。
假山前的那片花丛前,谢璟就站在那,融在清丽的花影中,恍如幻境。
他不是还在王府养病麽?
……确实是他,京城里没有第二人是这种形貌。
喻青都怀疑自己已经睡着了,在做梦,谢璟怎麽突然来了?
旁边卫兵报道:“统领,景王殿下来找您,方才属下不好打扰。”
她擡眼和谢璟遥遥对视,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
但他周身就是萦绕着一种浅淡的氛围,她也说不好,明明他什麽都没说,也没有动作,她竟然感到了一丝……哀怨?
喻青心下犹疑,不影响口中平静发问:“殿下可是有事?”
谢璟走上前来。
“今日来取之前遗留的物件,”谢璟道,“过来跟统领打声招呼。”
喻青的第一反应是,他真的病过一场。
虽然依旧衣冠楚楚,龙章凤姿,但不能完全掩盖病容。
他的下巴好像又变尖了点,唇色很淡,似乎连衣带都宽了几分。从前清嘉也这样,每次在病中,都有这种苍白的憔悴。
虽然谢璟并不明显,但她还是看得出来。因为这张脸她太熟悉,足以发现这些细小的变化。
一次落水,怎麽成了这般?
“……方才来时还在想,哪里来的这麽好的曲子,”谢璟道,“原来是这位姑娘啊。”
喻青道:“这是南月,是澜洲公主。”
南月下意识看喻青:“这……”
喻青道:“你称景王殿下便好。”
南月乖巧道:“多谢景王殿下。”
看着她们,谢璟竟感到自己有些多馀,他声音有些滞涩,对南月勉强笑了一下:“嗯,那公主就请继续吧,本王不打扰了。”
等他走了,南月才从见到生人的拘谨中回过味来,眼神发亮道:“刚才那是皇子吗?天呐,可比我那些兄弟好看多啦。你们中原这里的王爷都长得这般俊俏麽?”
听别人夸谢璟,喻青觉得有点怪。
“……也不是,”她顿了顿,“别人和他都不同。”
“他多大年纪啊,”南月道,“皇子都要成亲很早吧,他娶妻了吗?”
喻青一愣,她知道清嘉的生辰在四月,和自己成亲前正好过了二十,後来也没机会给她庆生过,其实也不知那是不是谢璟真的生辰。
“二十三了吧,”喻青道,“没娶妻呢。”
“哦……”南月转念一问,笑道,“那统领哥哥,你成家了吗?”
喻青:“……”
喻青淡淡道:“成过,但我妻子已经病逝了。”
南月一怔,然後道:“你别难过。”
“我母亲也是病逝的,我很伤心,”南月安慰道,“不过,虽然她人不在我身边,但她一定心里永远想着我。你妻子也一样。”
喻青看着这天真的少女,突然心头一热,不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难受。
她叹道:“不一样的。”
耽误了一会儿时辰,她也没再听南月吹笙,回到正堂,发现谢璟只取走了一幅画——题着《望海潮》的那一幅。
拿走什麽不好,竟恰好把她最喜欢的拿走了。不过,本来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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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月歇息了两三天,又恢复了活泼的天性。京城这麽大,来都来了,自然还要出去转转。
喻青不放心她和她那几个侍从,加派了几名卫兵跟着她。
傍晚她即将回侯府时,发觉公主还没回来,不知是在哪玩得正开心,喻青问了句,说她去了灯笼坊。
喻青刚好顺路,便去瞧一眼,想着最好别再那边逗留太晚——那片坊市虽然热闹,但有不少晚上开张的生意。倒不怕危险,只是多少有碍观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