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快步上前,低声道:“二位先生,殿下尽力了。陛下是在看到那份《杏林快报》后,临时起意召见。严世蕃的人必然已在朝堂上布置妥当,务必小心!”
林玄点点头,对秦越人道:“秦兄,龙潭虎穴,终须一行。”
秦越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灼痛和翻腾的杀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沉静,整了整衣襟:“走吧。我倒要看看,这金銮殿上,有多少魑魅魍魉!”
紫禁城,太和殿。
这座象征着帝国至高权力的殿堂,此刻在午后显得有些空旷和压抑。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高耸的穹顶,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斜射进来,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影,更添几分肃杀与神秘。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檀香、墨香与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威压。
殿内文武分列,气氛凝重。御座之上,年迈的皇帝身着明黄龙袍,面容清癯,眼神浑浊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审视,如同蛰伏的苍老雄狮,静静俯视着殿中的一切。他并未开口,只是用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打量着被内侍引领至丹陛下方的两个身影——林玄与秦越人。
太子萧景琰身着四爪蟒袍,肃立于御座左侧稍下的位置,面色沉静,目光与林秦二人有瞬间的交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和担忧。而在文臣班列前列,一个身着绯红仙鹤补子官袍、面容儒雅却眼神阴鸷的中年官员,正是权倾朝野的次辅严世蕃。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林秦二人身上。
林玄一身素净青衫,秦越人则是玄色劲装,两人衣着简朴,与这金碧辉煌、冠盖云集的朝堂格格不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轻蔑,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那股汇聚了权力、欲望、算计的无形漩涡,远比隐竹苑外的“人气”更加浑浊粘稠,几乎令人窒息。
林玄眼观鼻,鼻观心,灵觉内守,将外界纷扰杂念尽力摒除,只留下一片澄澈,默默感应着这大殿中流动的“气”——那属于帝王的、深不可测的威严龙气;属于太子的、清正却略显单薄的朝气;属于严世蕃及其党羽的、阴冷污浊的邪气;以及众多官员混杂着各种情绪的驳杂气息。秦越人则站得笔直如松,眼神锐利地扫过殿上众人,尤其是严世蕃及其周围的几张面孔,心口的龙蚕帛灼热感在靠近严世蕃时变得尤为明显,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
“草民林玄(秦越人),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两人依照礼制,躬身行礼。他们并非正式官员,无需行跪拜大礼。
皇帝浑浊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苍老的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平身。抬起头来,让朕看看,能解河洛大厄的‘神医’,是何等人物。”
两人依言抬头。
“嗯……”皇帝的目光在林玄平和的面容上掠过,最后落在秦越人脸上,特别是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和略显苍白却异常坚毅的面容上,“果然……气度不凡。”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
“陛下谬赞。”林玄平静应道。
“谬赞?”一个尖刻的声音立刻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说话的是站在严世蕃侧后方的一名御史,面颊瘦削,眼神闪烁,“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眼皮微抬:“讲。”
那御史出列,手持笏板,声音洪亮却带着煽动性:“陛下!此二人来历不明,自称‘济世盟’,然此盟会未在朝廷登记造册,形同野狐禅社!其所谓‘医术’,更是荒诞不经!臣闻其在河洛,行那‘导引天地’、‘金针破邪’之术,迹近巫祝方士之流!更有驱使怪异铁兽(地行舟)之举,骇人听闻!今日《杏林快报》已详述其‘离经叛道’、‘哗众取宠’之行径!此等人物,恐非良善,其‘解厄之功’更是疑点重重,恐有夸大其词、欺君罔上之嫌!恳请陛下明察,切莫被江湖术士蒙蔽圣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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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许多官员看向林秦二人的目光更加不善,充满了质疑和鄙夷。
“王御史此言差矣!”萧景琰立刻出列反驳,声音清朗有力,“河洛之功,万千生民共睹!若非林先生、秦先生力挽狂澜,以奇术破邪祟,止瘟疫,河洛早已生灵涂炭,化为鬼域!其功绩,赈灾案牍记录详实,灾民感恩颂德之声不绝于耳!岂是区区一份捕风捉影、刻意抹黑的小报可以诋毁?导引、金针,皆源自《黄帝内经》古法,乃我炎黄医道瑰宝,岂能因太医院某些人固步自封、无法理解,便斥为巫祝?至于器械,只为救人赶路,何罪之有?王御史不察实情,仅凭一面之词便妄加指责,才是真正的罔顾事实,蒙蔽圣听!”
“太子殿下!”又一名官员出列,是严世蕃的心腹,太医院一位副院判,他对着萧景琰拱了拱手,语气看似恭敬实则强硬,“殿下仁德,体恤灾民,臣等感佩。然,医道乃性命攸关之术,关乎社稷根本,岂能不慎?《内经》博大精深,我太医院世代钻研,亦不敢妄称精通。此二人年纪轻轻,所行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动辄言‘气’论‘邪’,岂能不令人心生疑虑?赵院判今日奉命查访其居所,竟遭其随从武力抗拒!此等行径,岂是心怀坦荡、尊奉法度之人所为?陛下!臣等非是嫉妒贤能,实乃忧心国本!恐其‘奇术’背后,藏有不轨之心!恳请陛下详查其出身、师承、所用手段之根源!若真为光明正大之圣手,自当授予凭照,准入太医院;若为旁门左道、妖言惑众之辈……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请陛下明察!”
一时间,数名严党官员纷纷出列附和,言辞激烈,将“来历不明”、“手段诡异”、“抗拒法度”、“妖言惑众”等罪名一顶顶扣向林秦二人。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无比,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向丹陛下方的两人倾轧而来。
秦越人面沉如水,听着那些污蔑之词,心口的灼痛感伴随着翻腾的怒火。他握紧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林玄则依旧保持着那份乎寻常的平静,只是眼神越深邃,如同幽潭。
皇帝的目光在激烈争论的双方身上缓缓移动,最后再次定格在林玄和秦越人身上,浑浊的眼中看不出喜怒,只有深沉的审视。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殿中所有的嘈杂:
“林玄,秦越人。”
“草民在。”
“众卿所言,尔等可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质疑尔等出身、手段、乃至用心者,不在少数。朕,也好奇得很。你二人……究竟师承何门?所习之术,根源于何处?那‘导引天地’、‘金针破邪’,是圣贤遗泽,还是……江湖妖法?”
冰冷的“妖法”二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严世蕃嘴角的冷笑更深了。萧景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林秦二人。
金銮殿上,万千目光聚焦,帝王的质询如同无形的枷锁,第一次赤裸裸的试探与刁难,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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