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从江边雪地里捡到我,到带回家中,到取名念安,到定下师徒名分。
沈长青静静听着,面无表情。
待师父说完,他又沉默了许久。
“你给他取名念安,又收他为徒?”
“是。”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师父垂下眼“女儿知道。”
“你知道?”
沈长青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来。
“你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美妇人打了个哆嗦。
“你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家,从外头捡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来,还给他安了个师徒的名分,你可想过,这事传出去,沈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你的清誉往哪儿搁?”
“爹爹……”
“住口!”
沈长青一挥袖,打断了师父的辩解。
“我沈家世代仙商,与淮阳各路修士多有往来。那些人最重来历根脚,甚是排外,一个来路不清的孩子,今日是你的徒弟,明日便是旁人攻讦我沈家的把柄!”
“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一般落在我身上。
“你可曾想过,这孩子为何会被丢在那风雪之中?”
“寻常人家,便是再穷苦,也不会将亲生骨肉弃于野外。除非……”
他冷冷道“除非这孩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或命格犯冲,养在家中会带来祸患。”
师父的身子僵了一瞬。
这话,她显然没有想过。
“爹爹……”
“你还有脸叫我爹爹?”
沈长青冷笑一声。
“为父给你的《渊乙练气诀》,这些日子可还有练?静心符又画了几张?”
师父低下头,咬了咬唇“女儿……女儿这些时日忙着照顾安安,功课……落下了些……”
“落下了些?”
沈长青气极反笑。
“你娘与我说,你已七日未曾打坐,十日未曾动笔画符,《渊乙练气诀》更是碰都未碰,这叫落下了些?”
“你自己是什么资质,你心里没数吗?杂灵根,五行俱全,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你若不比旁人加倍努力,这辈子都别想踏入筑基之境!”
“可你呢?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婴孩,把自己的前途全耽误了!”
他越说越怒,声音在正堂里回荡。
“沈云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了不起?觉得自己救人一命,便可以不顾一切?”
“我告诉你……”
“爹爹!”
师父忽然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
“爹爹说得对,是女儿考虑不周。”
“但女儿不后悔。”
沈长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说什么?”
“女儿说,不后悔。”
师父将我往上托了托,让沈长青能看清我的脸。
“爹爹总是教导女儿,行商之人要讲信义,为人处世要对得起良心,勿以善小而不为,女儿这回,只是照着爹爹的话做了。”
“至于功课……女儿会补回来的,欠下的符纸,女儿日后也会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