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声应道。
车队启动,辚辚远去。
师父一直站在雪地里,直到那队人马彻底消失在风雪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
“安儿。”
“嗯?”
“为师不晓得为什么。”
她捂着胸口“心里慌得厉害。”
我握住师父冰凉的手“师父不怕,师公是练气九层的大修,淮阳城没几个人打得过他。”
师父勉强笑了笑“也是,爹爹最厉害了。”
那时的我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离别。
却不知,这竟是最后的一面。
……
半个月的归期到了,人没回来。
又过了三天,还是没有消息。
沈家的气氛开始变得压抑,师父每日都会去城门口守着,从清晨守到日暮,守到身上落满了雪。
我劝不过师父,只好陪着她一起守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中也愈慌乱,但我不敢说,只能拼命地给师父暖手。
直到腊月二十。
那天黄昏,一辆残破不堪、满是刀痕箭孔的马车,撞破了风雪,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淮阳城。
拉车的白鹿死了一只,剩下一只也瘸了腿,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当那辆车停在沈家大门口时,师父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她疯了一样扑上去,颤抖着手掀开了那染血的车帘。
车厢里,师公和师婆相拥而逝。
师公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心脏已不知去向,师婆浑身是血,至死双手还紧紧护着师公的后背。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穿透了漫天风雪。
师父抱着那两具冰冷的尸体,跪在雪地里,哭声凄厉。
我站在一旁,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
死了?
那个淮阳城最厉害的师公,那个肯收留我的老爷爷,死了?
就这么死了?
“谁……是谁干的?!”
师父抬起头,满脸是泪,双目赤红地盯着唯一活着的那个护卫统领。
那统领断了一臂,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是……魔修……”
……
灵堂搭起来了。
这三天,是沈家最黑暗的日子。
师父跪在灵前,不吃不喝,不哭不闹。
她就这般,痴痴地烧着纸钱,眼神空洞。
而灵堂之外,却是群狼环伺。
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叔伯长辈们,此刻露出了獠牙。
他们在偏厅争吵,声音大得连灵堂里都能听见。
“大哥走了,这沈家不能一日无主!”
“云辞丫头毕竟是女流,又只有练气五层的修为,怎么撑得起这么大的家业?”
“依我看,还是分了吧。把店铺盘出去,给云辞留点嫁妆,剩下的我们几房分一分……”
“还有那个捡来的小子,趁早赶出去!看着就晦气!到时别成了第二个沈长青!”
我跪在师父身后,听着这些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淋漓。
我想冲出去跟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