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女子气势汹汹地闯入了浴场,完全不理会门口卫兵的阻拦。
她容姿艳丽,身形丰腴,一头黑高高束起,眼神却锐利得好似刀尖。
见此情形,艾拉慌忙别过身,想遮住身上暴露的衣裙。
“所以你就是命运之女?”依安上下打量着她,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这个据说能助汗王得到天下的女子,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罢了。
身材羸弱单薄,眉眼间还带着怯意,虽然确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还远远配不上王的宠眷。
她压下心中的轻蔑,猛地转头怒视向那群侍女“培德尔那老东西,竟敢如此揣测上意!她是王的客人,身份何其尊贵,你们怎可待她如贡女一般?”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很快又寻来另一条素白的长裙为艾拉重新更衣,虽然质地还是轻薄了一些,但已比先前那件要体面许多。
“头不用动了,也不必上妆,神明的眷属何须以这些外物为衬?”依安再度开口,语气不容商榷,“都退下吧,由我带着她前去见驾。”
“这位……依安小姐,多谢您的好意。”艾拉跟着她走出浴场,仍然心有余悸。
若不是她及时出现,自己恐怕真要穿着那条不知廉耻的裙子,在那个残暴的荒漠之王面前丢尽颜面。
“命运之女无需向我道谢。”依安用一口流畅的通用语回应,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培德尔大人年纪大了,下人竟也不懂规矩……既然是受轮回之神眷顾之人,汗王自会给予你最高的礼遇。”
她不疾不徐地向前踱了几步,突然话锋一转,语调隐隐带着几分威胁,“但你最好不要妄想以美色来取悦汗王。我王英明神武,岂会看得上你一个东方女子?”
艾拉一时语塞,心中满是困惑。
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荒漠之王深恶痛绝,怎么可能主动去讨他的欢心?
更何况,她的力量源自生命女神的恩赐,和乌拉斯人口中的轮回之神——冥神,又有何干系?
连绵的营帐被猩红的旗帜所串连,系在旗杆上的铃铛在朔风中簌簌作响。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行至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帐之前。
帐顶由厚重的毛毡和皮革覆盖,檐下悬挂着一排巨大的兽骨。
牲畜的膻味和皮革的腥气灌满了鼻腔,艾拉不禁放缓了呼吸。
“是我。我带来了王的客人。”依安扬声报明身份。
两名黑衣守卫对视一眼,厚重的帘幕被他们徐徐拉开。
大帐内空间开阔,艾拉却顿时有种置身虎穴的窒闷。
一双双眼睛如苍鹰般盯向了她,她认出了先前见过的那个老巫师,更多的则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的意识开始游移,直到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自正中央响起。
“把那些乱党带上来。”
那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艾拉用余光扫去,只见一群衣衫破烂的俘虏被粗暴地拖拽上前,大多已经遍体鳞伤。
他们无一例外都被迫跪倒在出声之人跟前。
那人身披裘皮,坐在乌木打造的王座之上,面容看不真切,白闪着寒光。
他应当就是卢因·沙帕尔,那个被人们称作私生子和篡夺者的荒漠新王。
虽从未谋面,可她身边的不幸处处都能看到他的阴影。
残忍、狡诈、嗜杀成性……于她而言,他无疑是个可憎的暴君。
“王啊,求您开恩……我们……我们愿意献上全部的矿藏……”
俘虏们的告饶声因恐惧而支离破碎,男人并未理会,只是向身后的守卫动了动手指。
“斩了。”他开口,嗓音仿佛凝结了大地万年的霜雪,“你们的血,会被浇上神的祭坛。”
“篡夺者!你会为此付出代价!你会受到神罚!”俘虏中的一人蓦地大吼起来。
话音未落,全副武装的守卫已经挥舞起手中的刀刃,朝着那俘虏的脖子砍了过去。
血雾高高升起,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响彻整座大帐。
艾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无法阻隔更多绝望的哭嚎自耳畔穿入。
血腥气在火把的熏烧下愈浓郁,令人几欲作呕。
她忍不住望向四周,竟无一人出面阻止这惨无人道的屠戮。
那些兽皮为袍、腰佩弯刀的异族将领们,只是沉默地伫立着,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她与那些遭到处决的俘虏素不相识,莫非他们当真罪无可赦?
可如此草率的审判和处决,与她所知的任何公正都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