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头脑懵六神无主之时,帐帘再次被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拖了进来。
那头烟青色的长纷乱垂落,几缕已被血浸染成暗红。
男人的肩膀高高耸起,正剧烈地喘息着。
艾拉的视线触及他浑身上下的殷红血痕,不由心头一紧,她曾见过他这副垂死的模样,也曾亲手将他从冥神手中拽回——
“他还活着?罪名。”
“汗王,请您明鉴!”老巫师陡然向前迈出一步,“这个卑劣的叛徒,您明明已经给了他一条生路,他却不知好歹,妄图私自占有命运之女。明知故犯,欺瞒君主……这是对您最大的不敬与背叛!”
艾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出尔反尔的老人。
“是吗?”王座上的男人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像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就处死吧。”
“住手!”刽子手举起带血的砍刀,艾拉当即高喊出声。
她趁着势头冲上前去,却立刻被依安死死拽住。
大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上来,或鹰隼般锐利,或毒蛇般阴鸷,混杂着冷漠与怀疑,但又同样置身事外。
“她又是什么人?”不悦的质问声如惊雷般炸响,瞬间将周遭空气凝固。
“汗王恕罪,她就是您要找的命运之女……”依安慌乱地想要拉着她跪下,可艾拉用力挣开了她,强行仰起了头,毫不避让地迎向王座的方向。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那双隐匿在阴影下的眼睛,那双凝聚着嗜血野火的金色眼眸。
这个残忍暴虐的男人与她想象中判若两人,他拥有一种冷到极致的俊美,一头霜白的长垂至地面,坚实的身躯仿若凝铸于刀锋之上。
那锋芒毕露的双目精准地锁定了她,犹如豺狼盯上了罕有的猎物。
无形的寒意涌上心头,她攥紧的指节顿时沁出了冷汗。
就在此时,那暴君的神情骤然一变,先是怔忡数秒,继而面露狂热之色。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来,浑然不顾周围臣下的惶恐快步走到她跟前,眼里燃起一簇炽烈的火光。
“希德!”他一把捏住艾拉的下颚,迫使她将脸抬得更高,灼热的金瞳直直逼视着她的眼睛。艾拉一阵吃痛,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你……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男人用乌拉斯语低喃着,嗓音透着重获新生般的狂热,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几近失常,“岁月无情,光阴荏苒……你却依旧美丽如昔,这是轮回之神交还于我的奇迹!”
他的手掌宽大有力,以不容拒绝的力道禁锢住她的脸颊,金属声在耳边叮当作响,炽热的体温几乎要将她融化。
艾拉浑身僵硬,不明白他所言何意,又究竟怀有何种企图。
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带着一股疯狂的执念,让她心底生出一缕莫名的恐慌。
帐内一片肃静,臣属们低低对视着,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一幕。
几番犹疑之后,卢因终于松开钳制着艾拉脸颊的双手,却又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揽她入怀,宛如对待心爱的珍宝一般紧紧拥住。
“放开我……!”艾拉来不及做出反抗,便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他结实的双臂拦腰抱起。
厚重的镣铐将手腕箍得生疼,她无法动弹半分,只能被迫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任由血和铁的气味夺走了全部呼吸。
“今日,是大喜之日!”他踩着鲜血染就的猩红地毯对着臣下高声宣布,嗓音扰动着艾拉的鼓膜,“我血脉相连的姊妹自冥府轮回中归来,从今往后,她便是我的王后,你们的女主人!”
“王啊,请您三思!”
诸臣缄口不言之际,一个女人突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匆匆上前几步之后便跪倒在地。
那不正是依安小姐?
艾拉不曾料到她会如此大胆,敢在众目昭彰之下忤逆其主。
“您所爱之人早已离去,而她只是个年纪尚轻的东方女子,她的血脉从未受到过风沙洗礼,怎么能如此草率地将其立为……”依安的声音在荒漠之王冰冷的注视下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噤若寒蝉。
就在这个空当,另一个意想不到的附和声自人群中幽幽传来。
“我王息怒。”老巫师弓着身,慢慢踱到台前,“您的女官言语虽如牛犊般莽撞,但其心……也是出于对部族稳固的担忧。立后乃国之大事,关乎天命人心,于情于理,还望您再……慎重考虑一番。”
“培德尔。”卢因危险地眯起双眼,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他抱着女孩大步流星地登上王座,金色的竖瞳如利刃般朝那老巫师扫去,“你也要对我的家务事指手画脚?”
艾拉彷徨无措地倚在他怀中,苍白的脸颊紧贴着他古铜色的磅礴胸乳,她感觉到他体内涌动的炙热血液,那狂乱的心跳快要将她吞没。
一抹黯淡的视线自台下投来,她惶然别过头去,刚好对上了那个被宣判死刑的男人不甘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有血沫溢出唇角,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老巫师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余光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恭敬地向荒漠之王施了一礼,语气诚恳之至“伟大的汗啊!您的意志便是天命所向。然而命运之女,乃是受轮回之神亲自触摸和标记的宠儿。她跨越沙海而来,本身即为神谕显兆。我王若要与之结为连理,自当依照古训,先向轮回之神祈求庇佑,择定良辰吉日,方可举办成婚仪式,以此昭告诸族。”
卢因若有所思地挑起了眉,薄唇微勾“不错,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他垂望向臂弯之中的女孩,眼神逐渐柔和了几分,甚至带着少许温情,“满月到来之前,我要为她办一出最为风光隆重的婚礼。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人能阻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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