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山顶风大,轮胎烧灼的气味一瞬就被吹散在湿润的空气里。
&esp;&esp;俱乐部二层的管赛区是个环形全景玻璃的包厢,好几个人站在玻璃旁看向场内的赛况,优哉游哉地看别人为钱搏命。
&esp;&esp;梁灼半靠在沙发里,捏着一杯酒。他今天玩兴不大,没下场,懒散地看着一群人围着屏幕下注,偶尔抬眼扫过场上疾驰的车影。
&esp;&esp;“灼哥,听讲最近程家的新闻?”有人坐到他旁边,带点幸灾乐祸的语气。
&esp;&esp;梁灼没什么兴趣,指腹慢悠悠蹭了蹭杯沿,没理,但也没出声驱赶。
&esp;&esp;那人笑了笑,也不觉尴尬,继续说:“钟韵仪接个女仔返港,话是程誉升早年的私生女。”
&esp;&esp;这回这回梁灼才懒懒抬眸,他当然记得。
&esp;&esp;几个月前在游艇上,朋友八卦港岛的娱乐新闻时,他随意瞥过那张照片。
&esp;&esp;沉默、漂亮、游离。
&esp;&esp;漂亮得撞进他怀里时,一眼就能认出她。
&esp;&esp;“程月萤。”那人笑着补了一句,“听闻程老板不太喜欢她,家里都闹成一团。”
&esp;&esp;梁灼指尖一顿,随即轻嗤了一声,像是终于来了点兴致,他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懒声开口:“程誉升不喜欢她?”
&esp;&esp;“嗯,不止,程家那对双胞胎听讲都很不爽,天天吵。”那人递过手机屏幕:“程月萤成日被关在阁楼上,狗仔都叫佢rapunzel。”
&esp;&esp;照片是狗仔用长焦镜头偷拍,越萤站在程宅顶层的阳台上,表情空茫地望向远方,穿一件白色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散落腰间。
&esp;&esp;倒真有点像童话故事里向往自由的长发公主。
&esp;&esp;荣启铭下完注,跑过来看一眼:“唔,好靓,theo都讲过她好靓。”
&esp;&esp;举着手机的人有些意外地看了梁灼一眼。
&esp;&esp;梁灼睨荣启铭一眼,“少来,我什么时候讲过。”
&esp;&esp;荣启铭一阵风似的跑走:“你不是说‘还行’,从小到大没见哪个女仔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
&esp;&esp;梁灼漫不经心地把酒杯递到唇边,却没喝。
&esp;&esp;外面引擎声轰然炸开,他却像完全置身事外,指尖敲了敲玻璃杯,声音清脆,“那她呢?”
&esp;&esp;“她?”那人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听讲低调得很,连媒体都避开了。”
&esp;&esp;梁灼没再说话,只是随意地笑了下,像是对这个话题突然失去了兴趣。
&esp;&esp;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随手将酒杯放在吧台上。
&esp;&esp;身后的人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听见夜风里,梁灼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听不真切,尾音散漫又透着点兴味。
&esp;&esp;“程月萤……”梁灼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听着乖顺,可他却想起女生藏在人群里脱身的那一幕,像一尾游鱼,透着点狡黠。
&esp;&esp;和名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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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越萤再次见到钟韵仪,是在办理完港岛身份之后。
&esp;&esp;她的证件上多了一个陌生的姓,经程誉升决定,名字改成了“程月萤”。
&esp;&esp;像是看出她的不适,钟韵仪约她在露台上喝酒。
&esp;&esp;夜风微凉,钟韵仪披着披肩,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
&esp;&esp;钟韵仪在程家并不好过,越萤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esp;&esp;尽管在外界眼中,钟韵仪过去是光鲜亮丽幸福美满的豪门阔太,走到哪都是镁光灯追逐的对象。
&esp;&esp;但关上门,夫妻二人之间冷若冰霜,连装都懒得装,两个孩子对她也并不尊重。
&esp;&esp;钟韵仪抿了一口酒,忽然道:“你知道古时候的地主会怎么对待聪明的家奴吗?”
&esp;&esp;越萤垂眸看着手里的气泡水,没接话。
&esp;&esp;钟韵仪自顾自地继续:“他们不会让她继续算账、做饭,而是会纳为小妾。”
&esp;&esp;她的语调轻飘飘的,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她的人生低成本买断,不用再付她薪水,如果生了小孩……人都是很势利的,小孩也会天然向着地主那一方倒戈。”
&esp;&esp;越萤微微皱眉,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意味。
&esp;&esp;“多好笑。”钟韵仪低低地笑了一声,神色带着几分惨然,“几十年过去,我才明白。他这样的人,只会考虑自己,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当成棋子。”
&esp;&esp;越萤没有说话,钟韵仪确实是个好演员。如果没有那些新闻和照片,她可能真的会被她讲的故事打动。
&esp;&esp;可现在越萤知道,她也只是一颗棋子,不过暂时被搁置在棋盘一角,等着别人来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