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程月萤怔了一下。
&esp;&esp;下一秒,梁灼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轻嗤一声,把脸偏开。
&esp;&esp;“你这是在做什么?”他说,声音低沉又有些冷,“为了谈合同,又来撒谎哄我?”
&esp;&esp;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
&esp;&esp;人行道上走过一大批游客,穿着统一的马甲,戴着橙色鸭舌帽。
&esp;&esp;过街申请键被导游把守,不停按动,红灯漫长得过分。
&esp;&esp;后视镜中,梁灼好像被旅行团吸引了视线,偏头盯着看。
&esp;&esp;空气再次沉下来,像一张从未被揭开的旧纸,表面干净,实则藏着许多早就干裂的痕。
&esp;&esp;明明刚才话语里一丝不苟的歉意,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组织出来的真心,可从梁灼口中出口,竟像成了某种算计的说辞。
&esp;&esp;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程月萤想到了一句万能回复: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esp;&esp;但是不能这么说,当然不能这么说,除非她不想混了。
&esp;&esp;程月萤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没有突然作死的冲动。
&esp;&esp;歉意是真的,有私心也是真的。但是跟合同没有半点关系,她还没有到这么为律所考虑的地步。
&esp;&esp;程月萤只是希望不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毕竟之后相当一段时间里,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她来接洽。
&esp;&esp;生活已经把她精心磋磨过,作为乙方,低头是必备的技能。
&esp;&esp;但是梁灼不接受也正常,毕竟是她提的断崖分手,他又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自然没理由再像以前一样,对她无限包容。
&esp;&esp;没在众人面前下她的面子,已经算梁灼仁至义尽。
&esp;&esp;是的,就是这样,没什么值得往心里去的。
&esp;&esp;程月萤低着头,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esp;&esp;“被我说中了吗?”梁灼笑了笑,语气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真的想道歉,为什么之前在禾城墓园的时候不说,在酒店里也不说,转身就跑。”
&esp;&esp;红灯变绿,程月萤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esp;&esp;梁灼靠着后座,嗓音很轻,却极清晰:“无论是工作中的机会,还是那只旧手机,现在你有想要的东西了,所以我又有利用价值了,对吗?程律师。”
&esp;&esp;她被这句“程律师”叫得一怔,像是有根细针无声地扎进皮肤下。
&esp;&esp;程月萤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启动,汇入车流。
&esp;&esp;过了一会儿,她轻笑了一声:“被你发现了啊。”
&esp;&esp;梁灼听程月萤承认,不知为何反而更加不开心,笑意淡去,皱着眉从后视镜里盯着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esp;&esp;“不然呢,”导航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来,程月萤沉吟几秒,又说:“你说的对,我有想要的东西时,才会靠近你。如果我不想要,继续转身跑开不就好了吗?”
&esp;&esp;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几分混不吝,好像在说,对啊,被你看穿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esp;&esp;梁灼大概是真的喝多了,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开始认真跟她算账:“一年的法律服务费也就几千万,你又能拿多少奖金?走的时候说得那么干脆,现在为了这点钱来讨好我。”
&esp;&esp;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如果你想要的是钱——不觉得可笑么?我明明给过你更多的。”
&esp;&esp;确实挺可笑的。
&esp;&esp;程月萤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泛白。
&esp;&esp;窗外的街灯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光线,仿佛一切都在这片夜色中变得虚幻而遥远。
&esp;&esp;她说:“我都还给你了。”
&esp;&esp;梁灼捏了捏额角,感觉神经在一跳一跳地抽疼。
&esp;&esp;程月萤不说,他差点忘记。
&esp;&esp;对,她都还给他了。
&esp;&esp;程月萤消失得很干净,在程氏倾覆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里,梁灼最先收到的是她寄过来的是一份股权放弃声明。
&esp;&esp;然后是一份宾利欧陆的全款购车合同、他给她买过的珠宝、奢侈品……
&esp;&esp;一件一件从不同的地方寄过来,林林总总,梁灼也慢慢回过味来,程月萤这是想跟他两不相欠。
&esp;&esp;两不相欠?真是笑话。
&esp;&esp;他一边被气到几乎要发笑,一边又忍不住习惯性地担心她。
&esp;&esp;担心程月萤哪里来的钱,担心她放弃一切后该怎么办,生活该怎么继续。
&esp;&esp;一直到在禾城的墓园见到程月萤之前,梁灼都在被这种复杂的情绪折磨,忍不住恨程月萤,却又怕程月萤过得不好。
&esp;&esp;真见到面,却又在恨她过得太好。
&esp;&esp;程月萤比他设想中,甚至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更加灵动。她瘦了一些,但是眼角眉梢的轻松并不是伪装,在柏汉遇到她的时候,梁灼发现她也有了关系不错的同龄人。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