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看得太过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她自觉眼睛上遮了一层丝带,别人不仔细看应当是看不见的,所以也放松了戒备。
但是她忘了有个人会仔仔细细观察她。
“喂。”巧儿盯着她,不满道。“你为什麽一直盯着我娘?”
温庭安险些没有绷住,低着头默默吃饭。但温长月和柳媞如显然关注到了这边的动静。
“我问你话呢。你只是瞎子,又不是哑巴。”巧儿更加不满。
“巧儿。”柳媞如斥责道。“越发没有规矩了。”
见柳媞如生气了,巧儿有些委屈,只好闭上嘴巴,满脸幽怨地盯着温庭安。
温长月看了温庭安一眼,打圆场道:“并不是什麽大事。况且,庭儿也有不周到的地方。”
温庭安也有些委屈,她看自己的母亲有什麽错。
“快给姐姐道歉。”柳媞如一脸严肃。
巧儿噘着嘴,不哼声,她又没有说错什麽,为什麽要道歉。
“娘要拿戒尺了。”柳媞如沉着眉,悠悠说道。
神情一如当年训诫不懂事的温庭安一样。不过如今物是人非,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如今变成了巧儿。
温庭安有所动容,半是心虚半是忧伤地小声说道:“没事的。”
巧儿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娘不该罚我的。”
“好了,媞儿。”温长月打着圆场,看向温庭安的眼神有些冷,似乎也是生气了。“巧儿年纪尚小,童言无忌。先吃饭吧。”
原本该欢愉的一场宴席以如此状态结束。
回去後,温长月冷着脸,罚温庭安跪在门外。
“不争气的东西。路上我是如何告诉你的,见到你娘时你又是如何做的?”温长月冷若冰霜。
温庭安低着头跪在门外一言不发,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却又带着几分倔强。
不多时,上官子菁派人来请温长月过去。
温长月喊来一个丫鬟推着她出门,走时又道:“去廊外跪着,晚上不许吃饭。”
温庭安默默起身,去往廊外。温长月这才离开。
温庭安跪在廊外,神情低落,擡起头,外面是她曾经练功的地方,十根柱子不规则地立在那里。
先前练功的时候,温庭安就感觉这场地像一副棋盘,如今见得真面目,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按照以往的性子,温庭安或许会去仔细观察一番,然後缠着温长月问东问西,可她如今却没有心情去钻研这些机关的奥妙,满心都是柳媞如的脸。
她不知道柳媞如是何时来到此地的,以及那个巧儿的身份。
看情况二人似乎来了许久。或许温庭安初来此地时她们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只是温长月一直没有告诉自己,上官子菁也没有提及此事。
不过细想一下也对,她那时刚到凉州,她本身因为蚀心蛊身子就很差,再加上一路颠簸,以及心事重重,几乎只剩人形,哪里还能承受这件事。
如今她身子几乎康健,她仍有些受不住,整个人现在看起来有些憔悴不安,患得患失的。
直到傍晚温长月才回来。
温庭安仍然跪在廊外,天暗了下来,如今还未入夏,夜里还是有些凉意。
温庭安几乎跪了一天,腿脚酸麻,手指也冻的有些僵硬。再加上白天在山上,她心思几乎全在柳媞如身上,毫无食欲,经过巧儿的拆穿她更是无心吃饭了。
现在的她几乎算得上是饥寒交替。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端着饭菜来了,对温庭安说道:“姑娘快起来吧,该吃饭了。”
温庭安知道是温长月派来的。但她现在腿脚麻木,根本动不了。丫鬟也看出她的窘境,将饭菜搁好後来将温庭安搀扶了起来。
温庭安道了声谢,却并无胃口,只喝了几口汤就让丫鬟把饭菜撤下去了。
晚上,温庭安抱着柳媞如赠的糖坐在床上发呆,她拿出一块糖,剥开外面的纸,慢慢放进嘴里。
柳媞如的手向来很巧,擅长机关之术,做些小孩子的零嘴自然也不在话下。她做的糖果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很淡的薄荷香气。
那是温行休最喜欢的味道。不过温庭安却很讨厌薄荷的苦味,所以柳媞如将糖果改良了许多,既带着薄荷的清凉又除去了苦味。
糖果的清甜在嘴里散开,很好吃。可温庭安的心头却弥漫着一股酸苦涩,一瞬间竟盖过了糖果的美味。
于是,她又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默默流泪。
外面传来敲门声,温庭安一惊,赶紧将木盒合上塞到枕头下面。口中的糖也迅速吞咽下去,急匆匆跑去开门。
门外是温长月,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神情冷淡,只吐出两个字来。
“吃饭。”
温庭安本想说自己不饿,但看到温长月拉着脸,便点了点头,将她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