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酒早已被冷汗湿透。
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刺得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意。
他手中的酒葫芦,第一次显得如此沉重。
身侧,陆雪琪的天琊神剑每一次出鞘,都带起一道凄美而决绝的蓝色弧光。
剑光精准地割开一头扑来妖兽的喉管,或是洞穿一名巫族战士的心脏。
但她的呼吸,早已乱了节奏。
握剑的右手虎口处,崩裂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顺着古朴的剑柄蜿蜒流下,将那玄奥的纹路染得更加深沉。
剑光,也不复最初的凌厉。
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迟滞和颤抖。
敌人太多了。
从山林阴影中涌出的巫族战士双目赤红。
他们脸上狰狞的图腾,在摇曳的树影下扭曲,口中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们悍不畏死,用血肉之躯冲击着天琊的剑幕。
哪怕被剑气绞成漫天血肉,后续者也毫不犹豫地踏着同伴温热的尸骸,疯狂地冲上。
“坤字·缚!”
风辞酒再次掷出几颗阵法豆,墨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缠住数名战士的脚踝。
下一瞬,就被他们用纯粹的蛮力生生挣断。
这些巫人,肉身强悍得不可思议。
而就在这片喊杀震天的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
那个本该最虚弱的林碧痕,正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
乌黑的鲜血从她唇角不断滴落,在身下的草地上洇开一朵朵绝望的花。
她没有看眼前浴血奋战的同伴,也没有看那些疯狂的敌人。
她的意识,正沉入一个更深、更广阔的层面。
从踏入这片土地开始,一股无形的悲鸣就钻进了她的神魂。
那不是某个生灵的哀嚎。
是这片大地本身的哭泣。
一种被囚禁、被压榨、被吸干了最后一丝灵性的滔天怨气,弥漫在十万大山的每一寸土壤、每一株草木、每一缕空气之中。
它被压抑了太久太久,沉淀了万年。
早已化作了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底色,化作了此地生灵骨子里的暴戾与麻木。
而所有怨气的源头,所有悲鸣的核心……
林碧痕的视线穿过厮杀的人群,越过那些癫狂的身影,死死锁定在了部落中央。
那座高耸入云、由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的巫神祭坛!
祭坛顶端,矗立着一尊面目模糊的神像。
它俯瞰着这片土地,姿态悲悯,却散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作呕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