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酒笑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大口。
辛辣的酒气混着他玩世不恭的笑意,一同在潮热的夜色中弥漫开来。
“天道是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眼神却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目光在陆雪琪冰冷的剑意上停了一瞬,又在鬼厉深沉的死气上顿了顿,最后落回林碧痕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这个问题,太大了。
大到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修士的道心。
陆雪琪想到了青云门中代代相传的祖师训诫:顺天而行,体悟天心。
可她所见的天心,却是道玄师伯的疯狂,是诛仙剑下埋葬的无尽亡魂。
鬼厉握着噬魂棒的手指,骨节根根泛白,出细微的“咯咯”声。
他的一生,都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走,从青云门的张小凡,到如今的鬼厉,每一步都浸满了身不由己的血与泪。
命运,天道,对他而言,是同一个冰冷的词。
燕如玉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憎恨。
“想知道?”
风辞酒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身子靠着古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你们得先忘了自己是什么正道、魔教,忘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把自己,当成一个……囚徒。”
囚徒?
这两个字,让鬼厉和陆雪琪的瞳孔,同时剧烈收缩。
“这个世界的天道,并非什么至高无上的法则,更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神明。”
风辞酒的声音变得低沉,那股子玩世不恭被一种锐利的清醒所取代。
“它更像是一个……狱卒。”
“一个没有私情,只为执行既定‘规矩’的看守。”
他的话语不重,却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狱卒?”周小环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小声重复了一遍,满眼都是不解和恐惧。
“对,狱卒。”风辞酒点头,眼神变得幽深。
“狱卒的职责是什么?不是维持囚徒之间的公平,不是让囚徒过得舒心,更不是去理解囚徒的喜怒哀乐。”
“它的唯一职责,是维持这座‘天地囚笼’的绝对稳定。”
“确保这里,不会出任何乱子。”
他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喘息的时间。
“所以,任何可能动摇‘稳定’的根基,都会被它视为‘异数’,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