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汉为情易辙
那文士语气依旧温和,道:“不过是一件袍子,一双靴子,清洗便是。若因这点小事闹将起来,伤了和气,也惊扰了四邻,岂非因小失大?”
他转而看向陈绍乾,淡淡道:“陈公子年轻气盛,但须知‘宽容’二字,亦是修身之本。今日之事,给沈某一个面子,就此作罢,如何?”
陈绍乾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方才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脸上青白交错,连忙躬身:“先生教训的是!是……是我等孟浪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他不敢再停留,胡乱对着同伴和随从挥了挥手,也顾不得湿漉漉的裤腿和靴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那群同伴虽不明所以,但见陈绍乾如此反应,也猜到那文士来历不凡,连忙跟着匆匆下楼。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
那茶博士死里逃生,对着卫璇和文士的方向连连磕头,感激涕零。
文士对茶博士温和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快去收拾。
茶博士感恩地离开後,衆人也渐渐收回了目光,各自专注于自己的事上。
那位文士这才将目光转向卫璇,见卫璇也在看他,却也没说话,便冲她微笑地点了个头。
随後,他从容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便无後文。
信沈。
还能让陈邵乾这厮有所忌惮。
卫璇脑海中飞速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竟然是他。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这样一位人物。
她端起微凉的普洱茶,轻轻呷了一口,将心绪压下。
约莫酉时,卫竹准时回来复命。
此时,那位文士也品完了茶,已然挥挥衣袖离去。
卫竹走到卫璇桌前,低声道:“主人。”
“如何?”卫璇示意他坐下说。
卫竹坐下後,道:“蒋坤此人嗜酒,也嗜棋。常常一人在後院独自打谱至深夜……”
他语速平稳,言简意赅,汇报着一些基础信息。
卫璇微微颔首,听到卫竹说其“近半月频现于西城墨香斋外,不入门,只观进出学子”丶“三日前,包下雅音阁临街雅间,枯坐半日,未闻丝竹,只凝望对街锦绣坊门庭”时叫了停。
卫璇不解,道:“他去那些地方做什麽?”
卫竹沉吟片刻,道:“或许,和赵小姐有关?”
卫璇问:“哪个赵小姐?”
卫竹道:“礼部侍郎赵大人家的独女,赵玉茹小姐。”
卫璇身体微微前倾,道:“仔细说,怎麽回事?”
卫竹道:“蒋坤半年前曾在城外偶遇惊马,顺手救了赵小姐的车驾。自此便对赵小姐上了心。
“锦绣坊是赵小姐时常光顾的地方。”
原来如此。竟有此事。
蒋坤一个草莽汉子,竟对一文官家的千金动了真心,还是一片无望的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