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也要送?那岂不显得她的贺礼愈发拿不出手、很没有诚意了?
绪瑶琚掩唇失笑:“逗你的。陛下王仪天成,不怒而威,我们可不敢沾惹那位半分!你过来,我教你勾。”
绪芳初对三姐姐的话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心跳不由地鼓噪,她凑近,有样学样地跟着名师去学。
新君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料想骑马射猎是个中好手,入冬以后正需要一副保暖耐用的护膝。原本她是想裁身衣裳的,报还他那日的赠衣之恩,可她一上手便知晓自己几斤几两,这身衣裳恐怕等到他明年诞辰都拿不出,绪芳初果断放弃,改换了更加简单的护膝。
只是做得不好看,黑乎乎的拿不出手,她想干脆绣点儿什么,继而想到他真龙天子的身份,普通的花草鸟虫恐怕压不住,真是教人犯难,她无从下手之际,只好又向三姐姐求助。
三姐姐倒是个中好手,无论什么绣活儿,到她手里就是巧夺天工,绪芳初照葫芦画瓢,力争步骤全对,乱中有序吧!
反正人生最大的哲学,就这“对付”二字,对付对付吧!
如此捱过数日,便到了陛下与太子的诞辰,一早伏鹰卫便在白虎门集聚。鹿呦率领一支龙骧军,护送大明宫内出来的四牡鸾辂。车驾沿跸道肃穆驶出,龙纛高悬,猎猎而飞,往西郊公主别业而去——
作者有话说:大长公主:我等自家侄媳妇很久啦[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50章
隆昌大长公主早已备好席面,特意从名楼请了长安最精于掌勺的大厨,做了琳琅满目的一桌好菜,原本打算姑侄俩,捎带上小侄孙,就在向月居小聚一番畅叙别情。
不曾想到侄儿这次竟带了娘子来,这一带,就带了三个。
侄儿被她教导得用情专一,绝不是那等花心不负责任的人,这三个里必然就有一个是太子的亲娘,大长公主左瞧右瞧,只见这三个娘子出落得都很标致,还有一对容色带三分相似的姊妹花,俱是雪肤花貌、绝色难求。
隆昌大长公主一时犯难,弄不清谁是侄媳妇儿,心下怅然,为了与一个侄媳妇儿同席,她叫了三个可能的侄媳妇儿一起就座。
三名医官风姿翩然就了座,隆昌大长公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低声问身旁的侄儿:“庖厨里剁了肉馅儿,我正打算包一盘扁食,你去一趟?”
萧念暄一听“扁食”就走不动道儿,忙举了小手,高昂地呼喊:“阿耶,阿耶!暄儿好想吃!”
萧洛陵拿馋嘴的崽子没办法,毕竟亲生的,还能不满足他口腹之欲么,何况馅料都制备妥当,只欠了东风。
只是唯独一点,他不得不提醒姑母,“姑母,今日实则是朕的生辰,太子也是沾了朕的光。姑母竟让朕这个寿星入庖厨么?”
隆昌大长公主听不得他叛逆,伸手就推,“让你去你就去,你看看这一桌子人哪个适合给你包饺饵,自己吃自己包,包多少吃多少,捎带手的就给我们也做了。”
家里半道得来的权势,没那高高在上的习气,隆昌大长公主打心眼儿觉得,这一桌子上的人,老的老,小的小,要么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小娘子,谁也不适合下厨,就他这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还使唤不动了么?
陛下的主意再大,也大不过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姑母,幼时他只要叛逆,就难逃姑母手里的笤帚,渐渐地便对姑母存有七分敬畏,当下无奈扶额,“好。朕包。您等着吃现成儿的就是。”
等陛下的勾金织锦的缠花玄袍转入庖厨,隆昌大长公主哼笑了一声,对席面上如坐针毡的三位如花似玉的娘子道:“他那厨艺全是我教的,你们别看他长得一副粗野不堪的模样,厨艺倒还算细腻,我从小就告诫他,不会烧饭的男人将来是讨不到媳妇儿的!你们说,我可算有远见?”
三位太医署里跟来的医官,连忙附和认可,称赞大长公主目光深远,就是对隆昌公主予陛下的“粗野不堪”的形容,心底不大认同。
陛下旁的不说,确实生了一副好模样,将隆昌大长公主一看,便也知晓这是家族渊源了。
隆昌大长公主一面说着笑,一面张罗孙儿吃饭,为小太子盛了一碗芙蓉肉坨汤,道让他仔细着喝,莫烫了嘴,私心里盼着这小崽儿到底给自己一点提示——三个娘子里谁是他的母亲?
可萧念暄有了美食,便脑空一切,哪里还看得见姑奶奶使的眼色?他不闻不问,小手捧着发烫的碗沿,小口小口专心地用膳。
见孙儿指望不上,隆昌大长公主心里笑骂着叹了一声气,继续观察了。
从太子的五官里有迹可循,心无旁骛、规规矩矩用膳的魏娘子,自不可能是,双姝姐妹花,五官之间极有韵味,一个是松风水月,一个是雪底琼葩,端看着都惊艳。
隆昌大长公主自入长安以来便在别业定居,对大明宫里的事知之甚少,便是侄儿近来常召了哪位医官侍疾,她也茫然,只是听伏鹰卫提过一嘴,太子之母在太医署当差。
她这般看着两人,一个虽然举止极力温婉,但气质到底欠缺一些,另一个却是淑女静姝,挑不出一丝差错。
侄儿草根泥腿的出身,必定是钟意高不可攀的明月,隆昌大长公主会意,探手便握住了绪瑶琚的皓腕。
打断了对方持汤匙用膳的节奏。
绪瑶琚惊讶抬眸。
隆昌大长公主扣着那截纤细无骨的腕子,将自己腕上的暖玉手镯丝滑地摘下,沿着二人相执之手,滑入绪瑶琚腕骨上,眉眼和煦慈祥:“初次会面,这是我的见面礼,你收着,戴了好看。”
绪瑶琚心弦轻震,她忽然明白过来,大长公主兴许是弄错了人。
她俨然求助一般地望向身侧的四妹妹,绪芳初尴尬至极,倏起身告辞,惊动了大长公主。
“臣还是前去为陛下打下手包饺饵罢!长公主,容臣告辞。”
隆昌大长公主还握着绪瑶琚的腕骨,蓦然心惊,又看往一直专心致志地用饭的小崽儿,萧念暄的目光早就黏在了娘亲离去的身影上,恋恋不舍地一直目送着,都不舍得移开。
隆昌大长公主这会儿终于明白了,自己还是选错人了!
她脑中嗡鸣一声,神情亦是十分尴尬,和缓带了笑容,道让绪瑶琚用饭,绪瑶琚无功不受禄,当下便要摘了暖玉手镯下来交还。
“长公主,这镯子实在太贵重了,瑶琚未有寸功,辞不敢受。”
毕竟也当了这么久的大长公主,不能做那吝啬反复之人,隆昌大长公主按住绪瑶琚要摘了镯子的手,瞥眼,温和地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收的,也不是很贵重,你戴着就是,似你这般青春貌美的娘子,皮肤又白,戴了正好看。”
说完又对魏紫君送了一枚发上的珠钗,表示一视同仁,魏紫君识相急忙道谢,如此这窘境才堪堪掩饰了过去。
隆昌大长公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总算弄明白,侄儿春心暗许的小娘子是哪一位了。她每日就在这园子里莳花弄草,充满了闲情逸致,委实耽搁了许多事。
这时她弄清正主是谁之后,便时不时地关注起庖厨里的动向。
萧洛陵万万没想到,姑母说的剁好了肉馅儿,是真的剁好了肉馅儿,且只有肉馅儿,饺饵的饼皮是一张也没有的,迈入厨房正欲大展身手的陛下沉沉地一声吐息,取了面团开始揉打。
不期然庖厨内又进来一人,萧洛陵忙碌中抬眸,见到那抹藕色罗衣的身影,眼眸微明,“怎么了?”
绪芳初不敢说方才被大长公主认错,声音压得极低,“臣见陛下一人和面,担心吃不上饺饵,特来帮忙打下手的。”
他意味不明地扯了唇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