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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沉默，林白薇正色道：“小璃，我知道这件事他有错，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我会给你和你的同学一大笔补偿，足够你们这一生都无忧，我不求你们原谅，只求放过他这一次。”

林白薇道：“我会带着他到国外去，永远不再踏进这片国土，从此从你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可以吗？”

林白薇眼眶湿润，眼神满是请求，梦璃头一次从那张总是强势的脸上看到示弱，可谓是楚楚可怜，很难叫人能狠下心。

梦璃冷冷道：“他的人生是人生，别人的就不是了吗？我的同学能逃过这一劫不是因为林晨心善，而是我去得及时！他想要毁掉的是一个女孩的一生，这对于这个女孩造成的心理创伤，是多少钱都无法弥补的！”

林白薇道：“我知道，我可以去亲自给你的同学道歉，并保障她的未来，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合适，可我是一个母亲，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做出这些事情，也是我忙于事业对他疏于管教，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我愿意为了弥补你们做任何事，只希望你能放过他这一次。”林白薇抽了一张纸擦了擦眼角，镇定道，“我保证，这绝对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你面前。”

从认识林白薇开始，梦璃对她的印象便是女强人，她将公司做得很好，经常忙到夜不归家，情绪很稳定，眼睁睁看着自己挨打挨罚，都能够静如止水。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冷心冷情之人，现在也能为了自己的儿子放低姿态来向一个晚辈祈求。

梦璃的心里有着一种难言的复杂：“你真的爱林晨吗？”

林白薇看着梦璃，没应答。

梦璃又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你若是真的爱他，就应该放他去接受教育，毕竟这事不可能会判死刑，你有钱，再稍加运作，他还能提前出来。”

林白薇长长叹息，闭眼沉默须臾，道：“小璃，我知道你一直在背地里收集你父亲的罪证，想要用正规途径将他绳之以法，是因为你答应过你的母亲，要好好活着，所以你不想手上沾有任何血腥，可对？”

梦璃浅浅眯眼，没回答。

林白薇道：“如果，我送你一份能够让他在牢里关死的材料，林晨的事情可以商量吗？”

梦璃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林白薇道：“我打听过了，事情确实是林晨策划的，但却不是他亲自做的，真正的实施者已经消失，而你说的那群亡命徒也都已经丧了命，那群人里有部分是瘾君子，甚至是贩卖的一员，本就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早就在警方的通缉名单里了。”

“他们的死，对于警方来说是好事，相信很快就能给出一份官方说明。”林白薇拿出她谈判时的惯有姿态，“这件事到这里，已经算是完美落幕了，继续深究下去，对你和你朋友都没好处。”

林白薇道：“你们两个女孩，是如何在一群穷凶极恶之人的手下活下来的，再往深挖，还有两位当事人现今在何处……”

林白薇很轻地叹了口气：“女人活在世上总是会遭受诸多非议，如果让更多的人知道你朋友的遭遇，无论歹徒有没有成功，大众兴许一开始会觉得她惨，但时间一长，所剩下的更多会是指指点点。”

“小璃，成年人的世界里复杂太多，你以后会遇见更多无力之事，能有如今的困境，这就说明，你还不够强，你需要不断强大自己，让自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是一条很漫长的路。”语落，林白薇起身走向保险箱。

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一些照片和资料，梦璃的心一颤，睁大眼睛看向对面的林白薇。

林白薇缓缓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陈旧的照片，照片中是少女装扮的温韵，也就是梦璃的母亲，她正出神，便听林白薇道：“我跟你妈妈其实是很要好的朋友，当年她为了跟你爸爸在一起，不止跟家里闹翻了，也跟我不再联系……”

陷入回忆中，林白薇的眼里蒙上一层哀伤，款款道来：“我暗中观察过一段时间，当时你爸对她还不错，我就出国了，不成想，再次见到她，她已经成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照片，你妈妈的身体一直很好，我不相信她会年纪轻轻就病故，所以我离了婚，设计了跟你爸爸的相遇乃至结婚。”

梦璃难以置信看着林白薇。

林白薇叹息，笑了笑：“我在你父亲身边蛰伏多年，最终才查出了这些东西，还没找到靠谱的渠道交出去，就发生了这事。”

梦璃手里紧紧拽着那叠资料，哽咽问：“所以，你一开始也恨我，对吗？”

林白薇坦然道：“是。你跟梦新荣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没人会知道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我不是没有看出林晨的那些小伎俩，而我那时没阻止，也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梦新荣。”

梦璃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林晨说，我每次被关起来，都是你暗中让家里的保姆那些给我偷偷送饭，其实你的内心也很矛盾吧？”

林白薇道：“你这张脸，其实跟温韵少女时期很像，我一边恨着所有梦家人，却又怕温韵到我梦里来控诉，说我对你不好，后来我发现，你在暗中搜集有关梦新荣的罪证，我才意识到，你跟他不一样，你更像你的妈妈。”

梦璃垂下眼：“我不像她，我没有她那么软弱，没有她那么无能，也没有她那么会爱人。”

梦璃平静的语气中，透出明显的恨铁不成钢。

林白薇笑了笑：“她其实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对这个世界人性的黑暗一无所知，认定了就一往无前，像一颗炙热的小太阳……”

林白薇忽地脸色一变：“其实我曾经也想过，将你弄去国外，脱离梦新荣的掌控，可是就在你妈妈去世的那一年，你外祖一家全都销声匿迹了，我也就不敢妄动。”

从梦璃记事起，便没听任何人提起过有关外祖一家，她也没什么真切的印象，她拽紧手里的东西，抬起头：“这些东西，你真的给我？”

林白薇道：“我相信，你会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梦璃道：“可是这是你冒险收集的。”

林白薇冷笑道：“他一直都觉得将你完全掌控在手中，让你做什么，哪怕你不愿意，你也不得不去做，若是最终打垮他的就是你这被他当成宠物的女儿，对他精神上的打击，可比由我揭发要大得多，看他痛苦，我乐意。”

梦璃踌躇着沉默下来。

林白薇又道：“这也算是我没有管束好林晨给你的补偿，等到他能动了，我就带他永远离开，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行吗？”

梦璃再一次抬眸：“他伤害最大的不是我，我需要问问当事人。”

林白薇点头：“好，我等你的消息。”

梦璃看了手里的东西：“这些……”

林白薇道：“你可以拿走吧。”

天色渐暗，夜色微凉。

梦璃从公司大楼走出，于大门口驻足，毫不意外与马路对面的一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静默片刻，梦璃走过去：“正有事要找你，找个地方坐坐？”

顾子宇回答：“外面可能不太方便。”

梦璃一想也是：“那去我家。”

话音刚落，梦璃顺手打了一辆车。

到家后，梦璃换了鞋，起身瞧见身后跟着的人，打算往里走的动作一卡，弯腰拿了一双自己的新拖鞋：“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