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刘婵所说,娄皇后并未对元嘉的话提出质疑,反倒颇为赞赏。
“吴氏随侍太子有功,”娄皇后顿了一下,“徐氏……为皇室诞育后嗣亦有功,是该封赏,太子妃有心了。”
说罢,将奏书递给兰佩,吩咐道:“传旨,晋吴氏、徐氏为太子昭训,着人去办吧。”
兰佩躬身答应,旋即往殿外走去,元嘉亦起身拜谢。
“坐吧,”娄皇后温言道,“难为你记得她们,倒是个好心肠的孩子。”
元嘉忙道不敢。
娄皇后不置可否,只笑着将视线收回,端起茶盏啜饮一口,状似无意道:“太子再有几日便可抵京了。”
“是,”元嘉神色不改,“自收到太子回程的消息,儿臣便着人每日往澹怀堂扫洗,就等着太子回来了呢。”
娄皇后颔首,“太子这趟差事办得不错,陛下已决定在麟德殿为他设宴接风,当日只怕会留宿皇宫。你到时提前一日进宫,住回少阳宫去,第二日再与太子一道回去,免得在太子府空等。”
“是。”
元嘉敛目应下。
这话看似在为她着想,实则全然不见商量的语气,所以回答便也显而易见了。
“刘良娣教养子女亦是辛劳,太子妃也一并多照顾着些吧。”
娄皇后扫视着在场诸人的反应,见元嘉再次应下,方才道:“行了,今日也差不多了,便都下去吧。”
“……是。”
出了清宁宫,倪娉柔始终平静的脸上总算出现一丝裂缝,眉眼间隐约可见不愉之色。
元嘉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却被刘婵握住手腕轻摇了两下。
“今日所求为何,倪妹妹心里都是清楚的,你莫要担心。”
刘婵凑近在元嘉耳边,悄声道。
元嘉又一次望去──果如刘婵所说,倪娉柔的脸色虽还有些难看,可终究知道自己身处何地,长长几次吁气后,人也平复了不少。再等到三人上辇,便彻底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嘴角也不再紧绷,只是神色恹恹,全无开口说话的兴致。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车驾驶回太子府,几人步行回居所的路上。
“我并非生你的气,只是不高兴她罢了!”
终于,倪娉柔出声了。
元嘉又望了刘婵一眼,见她朝自己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便也不吱声,只默默听着倪娉柔忍了一路的不满。
“宜恕有她这么个母亲,可惜了!”倪娉柔咬着牙道,“若是我、我……”
之后便没有下文了,可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又哪会听不出倪娉柔的言下之意。
元嘉移开视线,又不露声色地与刘婵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惊诧。
果然,是因为那日听到娄皇后说起四公主的事后,起了心思了。而这,只怕也是娄皇后想看到的——既然无法抛舍皇室血脉,那就、索性换一个母亲好了。
“你不生我气就好,”元嘉只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兀自道,“今日便不留你们了,宣旨的人怕是午后就要来,吴奉仪虽不在,徐奉仪却还是要出来听旨的,我得让人知会一声才行。”
已然行至岔路口,元嘉遂停下脚步,朝二人道。
刘婵笑着点了点头,拉过还在因失言暗恼的倪娉柔,行过礼便一起离开。元嘉则在原地停了片刻,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走向岔路的另一头。
她并不担心倪娉柔的心思,可却摸不准娄皇后是何想法。
若只是不想叫徐丽华继续养着宜恕,直接下旨叫郡主们入宫听学就足够了。便是起了叫别人抚养宜恕的心思,来日入宫,徐丽华一生难及主位,她的孩子自然要交给别人抚养,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元嘉想不明白。
可至少有一点能确定,娄皇后还未因徐丽华对宜恕生厌到像自己说出的话那般,如今也还顾念着宜恕的来日。
那她呢,是不是也该推一把?
元嘉停下脚步,回头朝倪娉柔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来日注定的事情,便交给来日好了,宜恕……也还眷恋着自己的生母呢。
元嘉下意识晃了晃脑袋,亦惊讶于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不切实际的念头,很快收敛好思绪,快步消失在岔路尽头——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工作严重挤压了我的休息时间和码字时间,人为什么要和工作为伍呢,世界上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愤怒][愤怒][愤怒]
第74章心转变非由他人施舍的,全然归于自己……
燕景祁赶在元嘉院里的梧桐树飘落最后一片枯叶前回到了上京。
进城那日,据说极其热闹,城门外涌满了人不说,朱雀大街上也满是围观的百姓。燕景祁不曾乘车,策马行在队伍的最前端,身后是随同出行的官员,欧阳沁正在其中。再往后,是这次从疏勒手中收获的和谈的“诚意”,一箱又一箱,足足堆满了几十辆马车。
而在这条队伍的最后方,是两辆装饰华美的毡车,朱漆彩绘,垂幔流苏,车檐两处各坠了一枚响铃,随着马车的晃动,不时发出阵阵脆响。
里面坐的,是疏勒的两位王姬。
“……王姬?”
元嘉喃喃道。
她早两日便进了宫,自然瞧不见今日的热闹,只能听着内官们聊胜于无的转述,勉强想象着当时的场面罢了。
“便是咱们这儿的公主。”
祥泰笑着解释了一句,只以为元嘉困惑于‘王姬’两字的称呼,又见前者没有再说话,便也继续道:“疏勒为了求和,除了送来大批的骏马牛羊、香料宝石以外,也将王君最美丽的两个女儿一并送了过来。”
祥泰是申时安的徒弟,此行跟着申时安一起服侍燕景祁起居。前者一回来,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紫宸殿述差,身边只带了申时安一个,他便回了少阳宫向太子妃转述沿途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