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月华把一块糖麻糍放在她的碗前,带着愠色,示意她吃完了再离开。
因为只有完成了这个服从性测验,她才能享受到片刻的自由。
姜厘不情不愿地捡起,囫囵地塞进了嘴巴,还没吞咽完,就起身离开了包厢,出来得太急,都没注意左肩不小心擦到了人。
在刚刚的那顿饭中,姜厘的每一句话都像咸味饭盒中的糖糕一样,不合时宜。
她一边嚼着嘴巴里的糖麻糍,一边用力地呼吸新鲜空气,将肺里的酒精味、油烟味、烟味都给置换了出来。
姜厘悠哉悠哉地躺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她这才发现,那个红色横幅上醒目又响亮的中考状元的名字。
“陈屹泽。”
她念了出来。
耳边出现的声音不仅仅是这个名字,还有钢琴声。
是那台巨大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周围拉了一条禁戒线只被当作是装饰品的钢琴。
姜厘好奇地回头看去,却没能看到那个弹钢琴的人,她想这个人应该是自信的,不被束缚的。
她没有靠近钢琴去观赏的念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即便她根本不懂舒曼与贝多芬的区别。
蒋月华一行人从包厢里出来时是带着满脸笑意的,她拍了拍姜厘的肩膀,说道:“姜厘,一中有希望了。你只差了一分,刚好有五个借读生的名额,你就在里面。”
姜厘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一是惊讶于这顿饭的效率,二是未曾听过的“幸运”居然会落在她的身上。
这其中的的波折她不敢去了解,只能接受,只能无条件地顺从,因为这已经是蒋月华“为她”做出过得最大努力了。
“不过你的学籍还是二中的,所以开学一个月前的军训是在二中,高考也在二中考。”蒋月华看着她,眼神复杂。
“嗯。”她点点头,听不出喜怒。
姜厘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最起码蒋月华在这个暑假里能稍微消停一会儿。
星、月、夜云以电缆的棱线连接天空,斑斓的月影,白光浮动的钢铁建筑,很缤纷。
整个海洋馆被巨大的蓝色笼罩着,室内的灯光很暗,光线折射了又反射,透着粼粼流光。
阴影从姜厘的头顶划过,那是鲸鲨的白色巨腹,懒散、漫无目的。透明质地的水母群,有点像一碗熬得不太彻底的银耳羹。
两个人顺着环形隧道走。
姜夏锦好奇地指着这些形形游鱼问她:“姐,你觉得它们孤独吗?”
在晶状体被反射率较高的大量蓝色占据时,人会多出这些无病呻吟。
“有吃有睡,不好吗?”姜厘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直接。
她不太善于煽情也不想继续讨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话题。
“无聊。”姜夏锦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太过理性,也没继续烦她。
与此同时,手机里也收到了几条信息。
“姐姐,我朋友到了在门口,我去接她。”姜夏锦这人做事姜来想一出是一出。就比如今天早上姜厘就等她梳妆打扮等了一个小时。
那个朋友她也从来没见过。
姜厘看了眼手表对她说:“你去玩吧,我还要去趟图书馆,我们七点半集合。”
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绝了“三个人一起玩”的提议。
姜夏锦笑着戳戳她的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背包上的兔耳朵也在摇头晃脑。
她跑得飞快,像是要抓紧剩下的每一秒,毕竟姜厘对于时间观念的恪守到了过分的地步。
就不做那个扫兴的人了。
堂妹一走,姜厘便一人置身于黑暗之中,周围只有玻璃泛着幽幽的白光。
姜厘的方姜感奇差,只能慢慢跟着前方手拿充气球的小男孩一起移动,揣测着他或许要去出口。
可惜小男孩的移动速度很快,人小且灵活,不一会儿就挤进了人流中。
她只能看着那支粉色小猪气球,渐行渐远。
通道里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每走一步都会听见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姜厘很庆幸顶上罩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水里的鱼,听不见。
转弯过后,她惊奇地发现小猪气球正在不远处,原来小男孩没走远。
姜厘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支气球上。
包括,目睹了气球打到一个黑色后脑勺的全过程。
之所以被误伤,是因为那个人太高了,与氢气球保持了同一个水平线。
他用手把球推开,完全无视了小男孩微弱的道歉。
那束光刚好照在那人的后背上。
背很宽,黑衣像是被硬朗结实的骨骼给撑起的,突出那节脊刺上挂着细细的红色绦带,他大概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从海水、玻璃、鱼群空隙中漏出的光,看上去静谧又神圣。
前面就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