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红影忽现,一缕极轻的灰雾突兀自尾尖溢出,宛若一条毫不起眼的半透小蛇,沿着僧袍缓缓游弋自人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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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煊才睁开眼,便察觉身前多了一小团不寻常的温度。
天妖安安分分盘成一团,在他怀中睡得正香。
指尖穿过绒毛试图捞起柔软的躯体,对方也只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翻了个身,很快继续闭上眼。
也不知是先前的凶险致使过于疲乏还是单纯地贪睡。
寂煊将人放去婆娑杖上的动作一顿,浅淡金光拂过绒毛,皮毛上残余的枯焦顿时消弭一干二净。
若是醒着时也能如眼下一般听话乖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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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月过去。
许是都在静心修养的缘故,加上一方谨言慎行一方不欲深究,两人相处也算得和平。除却每日吃食上偶发的争执,最后还是以寂煊妥协,彻底开放袖里洞天任人觅食,不再过问为收场。
“这地方好生无聊。”
无咎趴回了石屋前的小溪边,眼中是压不住的烦躁。
“到处死气沉沉,无趣,我想出去。”
寂煊惯例在溪边静修,闻言缓缓睁眼,恰逢一只银翎蝶扑闪过花丛,稳稳停在毛茸茸耳尖,银红相映成趣。
他才有所觉,就见天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正欲飞起的银翎蝶扑进爪下反复碾进土里。
“为何要伤它?”
“你管我,看它不爽就弄死。”
寂煊瞥去一眼,平静摊开掌心,一只一模一样的银翎蝶缓慢飞向半空。
“但此间除你我外,并无其他生灵。”
无咎忍不住龇牙:“我就说这地儿怎么跟个坟堆一样,不对,还不如坟堆呆着舒服。”
“你能勘破此地镜花水月?”
“你管我能不能,”无咎冷声呛人一句,继续烦躁甩尾巴,“你不是在世人面前答应了前去槐东渡魂,怎么还不离寺?”
“时机未到。”
“何时才到?”
寂煊静静盯着人:“你既费尽心思前来寻求庇护,为何又如此急着离开?”
无咎毫不示怯,目光灼灼回视:“那你明知我居心不良,为何又愿带我入楼?”
两人对视片刻,寂煊选择先一步移开视线。
“怎么不说话了?那我替你答。”见人隐有败阵之意,无咎顿时来了兴致,轻巧跳上人肩头轻笑道,“无非是害怕罢了。”
“你以为躲进世外璇玑避劫便可高枕无忧,可偏偏五年后又见到了我。当年一朝袖手旁观,后果是槐东镇数万冤魂,再放任我继续下去可不见得只是如此。”
天妖端正盘坐着,头颅微低死死盯着人,焰火般的双眸无端变得幽深了几分。
“你当然可以如当年一般继续对我视而不见,但你不敢赌万一,我又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