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浅笑着,掩下眸底诡谲的暗芒,撑地坐起身自后方轻柔攀上人臂膀,温言软语开口:“我说破戒,总好过生生痛死在毒瘴之下。”
“我又不会告诉旁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随着音色渐低,稀薄近无的灰雾在光线黯淡的屋中缓缓凝成一个张牙舞爪的狰狞鬼影,将两人身形尽数笼在其中。
只是始终碍于入定之人时不时浮起的护体金芒难以再深入分毫。
西落西山。
眼见青绿色的毒瘴裂口正缓渐被金符覆盖,赤红眸底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烦躁不耐,
这和尚的金刚不坏体还真是棘手。
吞天全力一击,竟也只换得了半个时辰不到的虚弱时机。
无咎再次在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兴致缺缺趴去了雕花窗边望着外头被残阳渡上一层金粼的海面,眯着眼发出哼哼唧唧的不满抱怨声:“你们这些佛修,生来便这般爱吃苦么?”
“明明眼前有极乐一途可走,非要顽固不化,守那所谓的清规戒律。”
自然无人应答。
好在一些源于船舱他处的黑雾连绵不断蔓延来指尖,餍足的天妖勉强将身后的僧人抛之脑后,露出点满意神色闭上眼。
最后一丝落日余晖消弭在地平线,屋中陷入长久的黑暗宁静。
入定的人缓缓睁开眼,臂上伤势已然恢复如常。静坐片刻,这才回头看向蜷在窗下不知何时又沉沉睡去的天妖。
似是嫌弃坚硬的木地板不够舒适,睡着的人眉心深深拧起,时不时微微挪动调整身体,但始终维持着将头埋在膝处的蜷缩睡姿。
寂煊无言凝视良久,终是俯身将人抱起放回了铺满数层厚厚华锦的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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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
门骤然被人一脚踹开,能这样进他屋子的人,除了某只妖不做他想。
只是他竟一直不曾发觉无咎何时离开的房间。
“醒了?”
寂煊抬眸看向眼前带着点了然笑意的天妖,复又看向右臂处不知何时卷土重来的青绿毒瘴,微微拧眉。
轻易猜到眼前人所想,无咎扬唇,蹲下身轻点了点那分明已经完好的手臂:“我早说过了,吞天没那么好相与。不过时机易逝,这回,你就算求我也别想了。”
“它的余毒威力倒是不大,但如附骨之疽,你好自为之。”
寂煊:“余毒,会如何?”
无咎歪着头笑:“想知道啊?我为何要相告?”
僧人低低应了声,不见半点喜怒,再次平静垂首。
眼见对方又要重新入定清查伤势,天妖托腮倚在人膝前,望着那双始终不曾染上多少情绪的淡漠眉眼,蓦然懒声开口:“我有点好奇,你修的究竟是佛,还是断情绝爱的无情道。”
无论被他以何种态度对待,他几乎从未窥见过这和尚周身有半点成形的心念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