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宫道上,抬头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红褐色的宫墙,邓虎英有些恍惚,有十年不曾踏入这里。
随母入宫谢恩,那时还是待嫁的闺阁女子,如今,已是弃妇,心中不免忐忑。
永安宫在太极宫东北角,那里地势高,冬暖夏凉。
邓虎英进入殿中,太后端坐凤椅,眼神深邃、睿智。
“太后万寿金安,臣女叩见太后!”邓虎英行叩拜大礼,双手抵额前,跪伏地上。
太后静静看着地上的女子,这就是长子心心念念二十年的人。
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因为错过她,长子迟迟不肯成婚,不免对她有怨怼。
可这毕竟是长子一厢情愿,双方并无婚约,这怨竟无从说起,太后心中苦笑。
“免礼!赐座!”太后回过神,淡淡开口。
“谢太后!”邓虎英起身。
有宫女搬来绣凳,邓虎英正襟危坐,只敢落座三分之一,目光微敛。
太后打量着准长媳,面若银盘,肤若凝脂,盛装华服映衬下,英气的剑眉更显端庄、贵气。
嗯,不错,举止端重、进退有度,没有那种拈酸吃醋的小家子气,也并非咋咋呼呼的无脑、莽撞之人。
这与外界传闻出入很大。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模样倒没怎么变,还是一脸福相,你这孩子,有十年没见了吧?”太后缓缓开口。
“回太后,是!”邓虎英微笑道。
“这般拘谨,小时候你可不是,来了坐不住,就喜欢跑到外面玩耍。”太后笑道。
邓虎英的母亲与太后同出太原王氏,堂姐妹,关系比较亲近,偶尔会进宫见一面。
幼时邓虎英长相讨喜,深受皇后喜欢,在宫里比旁人待遇高,可随意走动。
“幼时不懂礼数,让太后见笑了!”邓虎英不好意思笑了。
婚后从夫,贺胜霆品阶、官职都不高,自然没进宫的资格。
父母、兄长皆作古,与太后之间的纽带断了,又是成年人,不可能还如幼时无拘无束。
更何况此刻丑媳妇见婆婆,身份不同,看人的心思不同。
“唉,时间过的真快!当年无忧无虑的小丫头,都…”太后顿住,觉得后面的话不妥当。
“是啊,都说岁月如梭!”邓虎英接住话头。
太后莞尔一笑,话锋一转,“阿英,世人皆传你不孕,可是真?”
“是!”邓虎英心头一滞,还是来了!
“可有医治,是何故?”太后问。
“臣女有诊治,京城的大夫看了遍,都说没问题,可就是怀不上,药也喝了七八年…”邓虎英的声音渐弱。
“为何?既说没问题,为何又怀不上?”太后听着奇怪。
“臣女不知,大概是没子女缘吧!”邓虎英无奈苦笑。
别人不能受孕,总还有个什么宫寒、天生体弱孕的理由。
自己身强体健,没任何毛病,就是不孕,找谁说理去?
太后盯着邓虎英看了许久。
“阿英,你是二嫁,我可以接受。
但是,我要安排两个侍妾给阿策,她们无需名分,只需给他繁衍子嗣,你,不会不同意吧?”
邓虎英抬头,看一眼太后,又低下,“是!”
“?”太后惊讶。
贺胜霆因为养外室,她不能忍受,坚持和离,怎么到这里就变了?屈服于自己的淫威?还是贪恋权势?
“你不生气?你不闹?”太后问。
“太后身为母亲,爱子心切,希望儿子开枝散叶无可厚非,身为正妻,不能繁衍子嗣,自然得为夫君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