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岐又扇着他那把扇子,向原茂道:“茂儿,我们去金光山上喝酒吧,我前几天去山上逛过了,那山被照顾得挺好的,确实干净,只是那山上住着一个举儿,经常说话呛我。”
举儿?原来他叫每个人都是那样叫的,亏举里能把名字告诉他。
不过说话呛他,雨烟光是在脑海中想着观岐那脸破败相,就已觉着好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她回道:“好啊,那我们去山上吧,树林中比荣城内凉快多了。”
原茂谨记雨烟所有的话,问道:“烟儿,这酒我能喝吗?”
“能啊,为什麽不能。”
原茂又苦笑:“山上有条大河,河岸有片青草地,我们便去那里吧。”
她与观岐点头应下。
不用入山中,光是靠近山脚便可觉清爽,先前在城内走得生汗,林风一吹,更是如入冰场。
原茂走在最前面带路,提着装碗的食匣,观岐捧着酒坛走在最後,煞是新奇,水流声潺潺,最後几步路踏如云开月明,高大树木消失,豁然一条大河。
前人脚步一顿,雨烟定睛看见岸边静坐一个白衣男子,想是举里了。
她走上前,观岐却走得比她更快,嘴里喊道:“举儿,真巧啊,你也在,你看,我们拿了酒来。”
雨烟觉着冒犯,张嘴却无甚可言。
可她立马看见举里回头,淡淡道:“谢谢了,不过你的眼睛若是用不到,可以送给别人用。”
观岐已然坐到举里身边,向着後面的雨烟二人招手。
原茂与她并排而去,坐上干净草地,酒坛泥封已被打开,飘出酒香。
雨烟接过食匣,将碗筷递到他们手里,又拿出一碟花生与一碟冷鱼。
观岐豪爽道:“来举儿,我帮你倒上。”
雨烟反倒疑惑问:“观岐,你们怎麽认识的?”
观岐只顾得给每个人倒酒,许久方才说道:“举儿不是山神嘛,你们也认识嘛,关系好吗?”
举里喝酒动作一顿,雨烟道:“还行吧,先前他还分我们吃过点心。”
观岐看着原茂也是一样不甚在意的神色,继续道:“我到时蜕渡,不知会游荡到山上什麽地方去,比起劳烦烟儿找我,有了举儿会方便许多。”
这倒是。
四人喝着农家小酒,一杯接一杯,吃着小菜,甚是惬意。
身边原茂一直朝自己挪来,雨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把自己碗里的酒倒进他的空碗里。
雨烟擡头与他对视,原茂只憨笑,她轻声道:“呆子,你能喝多少酒,不要喝得下不了山。”
对方乖乖捧着酒碗,又往自己这靠了靠,笑道:“放心,我未喝多。”
河边静静又闹闹,雨烟看见观岐那热脸贴着冷屁股就觉着好笑,原来能治蛇妖的竟是狐妖。
原茂慢慢喝着酒,不耐喝的时间长了,也是喝多了。
雨烟觉着自己肩头一沉,转眼原是原茂的头垂下,正瘫靠在自己身上,往草地上看,他手中酒碗已被好好放下。
看来大娘不光做菜厉害,这家酿也是有些本事的,另外三人都是妖,酒力侵得不深,原茂喝得最少,却是最快醉的。
雨烟护着原茂的头,苦笑,连酒都喝不明白,日後到了官场上,被人刁难了怎麽办。
她轻声叫了几声原茂名字,听见对方迷迷糊糊应了,于是放下手里的碗,又轻声:“你躺会儿,缓一缓。”
原茂应该也听清这句话了,手一挽,连带着雨烟也躺下,树林静谧,树影遮住日光,二人近身躺在草地上。
雨烟起了酒气,也不多纠结,酒既已喝歇下,便由着原茂,一同舒服躺着,任凭对方挽着自己手臂。
观岐喝完了最後的酒,看着一旁的二人似慈祥地笑,将碗筷收进食匣里,也满足地躺倒,用扇子盖住脸上日光。
举里仍是坐着,晃山林微风,吹向河流,拂过衆人,驱散热气。
晚膳前三人及时下了山,又聚在原府厨房。
“怎麽样小姑娘,我家酿的酒还行吧。”
雨烟回想着原茂下山时贴着自己的醉醺醺样子,看着正靠在桌子边的人失笑,对大娘道:“大娘你酿酒也很厉害呢,有本事。”
大娘面上喜悦,却挥了挥手:“害,酒是我家良人酿的,不错吧。”说着她又打开饭桶盖子,“来,尝尝我家的米。”
于是大家仍馀酒气,又得吃小暑新米。
夏日多烦闷,若是没了些同伴乐趣,如何熬过悠悠酷暑。
观岐又去到那金光山,遇上举里,二人坐在金光山顶,望黑幕繁星,时光幽静。
观岐问:“举儿你身上因果线也不弱,怎麽就待在这山上守山呢?”
举里侧头,不明道:“金光山灵脉连着荣城城运,七年前地动灵脉险断,我该守好这座山才是。”
观岐笑而不语,走进山里,最後又回头道:“若是你一直都在这山上,我以後还能来找你呢,不过,可能要很久之後了。”
二十六话完,小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