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添新衣迎新客
十二月廿七,午间。
“烟儿你知道嘛,除夕与元日快到了。”
“长安的元日热闹吗?”
原茂浅笑,“当然。”
他忽又拉起雨烟的手道:“走吧,新年将到,我带你去裁一身新衣裳。”
雨烟口中推辞,可耐不过原茂一直缠着她,二人往西市去。
“到了,就是这。”原茂在一铺子前站定,雨烟擡头,绣锦庄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梨木光泽。
进门,满堂锦绣便裹着丝帛香气扑面而来,四壁皆是通顶木格,层层叠叠,堆云砌锦。
夥计见二人,擡手介绍道:“这是越州缭绫,轻薄如烟;蜀地重锦,华光浓彩;我们还有蹙金绣丶羽织细罗……”
一时间,雨烟竟不知该往哪里落眼,铺中往来穿梭的夥计,皆是手脚麻利丶眼力精准,听他们低语交谈的口音,似南方人。
雨烟跟在原茂身後,他倒是从容,穿着那身柳绿衫,雨烟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穿着,两人竟穿得相似。
他目光在琳琅满目的锦缎间穿巡,停在一匹悬得略高的石榴红缭绫前,那料子瞧着柔也顺,迎光处淌着流水光泽,背光则更显精细团花纹。
原茂伸出手,修长指节小心地抚过绫面,动作轻缓,眼中带笑意。
“烟儿。”他侧身唤,声音拂过如堆金积玉的锦绣,“你来看,这越州缭绫,光华流转,摸着也舒适,不管用它裁上衫还是襦裙,都最是衬你。”
雨烟依言上前,指尖触碰到绫面,冰凉滑腻。
老掌柜眼力深细,见原茂神色,立刻堆笑上前,口中连声赞道:“郎君好眼力!这匹红缭绫正是小店压箱底的宝贝。娘子肌肤莹白,气质清雅脱俗,配这缭绫,可谓风致天成!”
掌柜说完倾身扬手,殷勤地引二人走向里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裁缝早已捧着黄杨木尺等在那。
“娘子,请擡臂。”老裁缝的声音慈祥有力。
雨烟照着老者的话做出动作,瞥见他手中的木尺光泽温润,显然是老物件。
尺子冰凉,带着春日凉意,先是肩宽,再是臂长……老裁缝动作精准利落,口中低声报着数,旁边一个执笔小学徒飞快地在素纸上记下奇怪符号。
尺子滑至背部,接着,那冰凉触感顺着脊线缓缓下移,停在後腰处。
雨烟身体本能地一僵,屏住呼吸。
“腰围……”老裁缝眯着眼,仔细核对着尺上的刻度。
“二尺一寸。”清朗声音从角落飘出,是原茂。
雨烟一怔,原茂说得轻,屋中他人都未听见。
老裁缝向小学徒道:“二尺一寸。”接着尺子又移开。
她脸上腾地一热。他几时留意过?脑中纷乱念头冒出。
雨烟又听得他开口,这次是对着裁缝吩咐:“袖口处,烦请放宽三分。”
老裁缝应声记下,口中赞道:“郎君体贴,宽袖更显飘逸,也方便娘子日常行动。”
雨烟缓缓擡头,四目相对,原茂眼中漾开一点笑意,梨涡又现。
“佳节近在眼前。”他声音温煦,“满城花灯如昼,百戏杂耍,到时人多手杂,窄袖拘束。”原茂顿了顿,那笑意似乎更深了些。
量体终于结束,暮色已悄然笼罩长安城,绣锦庄内柔和的烛光映照着满室华彩,更添几分朦胧暖意。
雨烟走回前店,见原茂正望着一匹青色锦缎。
她走近,原茂道:“方才,见你多看了一眼。”
他眼底残留着未尽的笑意,又问:“喜欢吗?”
雨烟随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