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烟见明洋跃跃欲试,把鱼莲灯递给她,翻开一块木牌,眼中起笑意,念道:“身体生来几寸长,竹家林里是家乡,吃尽多少辛酸味,不能对外人言章。”
她念完看着明洋,对方已深深思考起来,片刻後明洋忽然擡头,兴奋跺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竹筷吧!竹林里的,夹菜肴的。”
雨烟也开心点头,明洋见了,向一旁寺僧道出谜底,寺僧给了她一个橘子,道:“橘有吉之意,愿二位娘子万事顺心。”
明洋将那个橘子举到二人面前,一脸崇拜地看向雨烟道:“雨娘子,这是我第一次拿到寺庙的橘子!”
“再念一个吧雨娘子。”
雨烟被这个明洋逗笑,复翻看廊间木牌,看中一个谜面道:“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无脚能走,有翅难飞。”
明洋这回猜得慢了,握着那个橘子转圈踱步,雨烟透露道:“是一种动物哦。”
“经常能看到吗?”明洋问,雨烟神秘道,“常吃。”
明洋仍不知,却听得一男子声音悠悠传来:“我猜,这是鱼。”
二人擡眼望去,远处大步走来一个纨绔子弟,为什麽这样觉得呢,看那男子气质穿着,就这样觉得了。
雨烟低下一点头,尽量不与他对视,瞟见来人腰间配玉牌玉串,还有些西域红珠。
那男人在雨烟面前站定,饶无礼数问:“美人气质不俗,我远远便见得,近待又觉美人甚是聪慧,敢问是哪家娘子啊?”
雨烟擡眼见着对方手持檀木扇,衣着金贵,探问:“郎君才是机敏,想是大家子弟。”
这句话好似说到对方心坎上,男子言道:“哈哈,某长安高子凌,家父正是户部尚书,娘子若有意,明日可否同行啊。”
雨烟在心里嗤笑一声,看不起这凭父为贵的纨绔,忍住回:“谢高郎君,可明日已有邀约。”
对方拉下一些脸,拿扇子拍着手掌道:“这不是还未到明日嘛,把你的邀约推了,陪我怎麽样啊?”
明洋突拉了拉雨烟袖子,附身轻声道:“雨娘子,这高子凌我听见过的,凭其父为户部侍郎,就嚣张跋扈沉迷酒色,恶名在外,亏他还是生徒。”
高子凌瞧着明洋嘀嘀咕咕说着,心中不悦,抱着手臂道:“喂,那婢女,我问你们娘子是哪家女子,你告诉我。”
明洋念着雨烟的好,想道死都不会说给那劳什子高子凌听,只作行礼状不语。
高子凌未听见回话,失了面子,擡脚就要去拉明洋,雨烟暗使术法,那高子凌脚下一顿,踉跄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更失脸面。
他气极,大声向身後小厮道:“你,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哑巴婢女。“
“而你,小娘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大步走来扬手欲揪雨烟,“跟了我高子凌我能亏待你嘛!”
明洋擡脚上前想挡住高子凌。
可他上一秒气势汹汹,下一秒便觉手腕被谁制住,动作不得,回头看,又是个陌生男子。
明洋见到救星,听原茂幽幽道:“这位高郎君,要对我娘子做些什麽?”
高子凌即使怒瞪着原茂,抽不回手腕,气势总归弱下几分,况且原茂还比他高,瞪眼也要擡头。
适时孟时小跑到明洋身前,拦住高子凌身边小厮,道:“高郎君,这里可是大慈恩寺,你还不收手,若是引来寺僧,可不止你一人蒙羞!”
高子凌闻言仍怒,却卸力,原茂方放开他手腕。
高子凌哼一声,活动几下手腕,看向孟时道:“哟,孟郎君也来凑热闹,那你可要管管好你交的这些狐朋狗友。”
他脸面尽失,狠狠扫了一眼廊上衆人,斥一声:“我们走。”挥手与那小厮离开。
原茂关切地走到雨烟身边,垂眉低眼,牵起她的手问:“他没碰到你吧。”
雨烟靠他近了些,笑着摇头,“没有,多亏你们了。”
孟时似有歉意道:“都是我要来这打灯谜,倒造成雨小娘子的麻烦。”
“那高子凌,可是认识你?”原茂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抱八分真,听得孟时果然道,“他与我同在官学,也是生徒,这才认识。”
孟时说到高子凌又叹气道:“此人善记恨,今日之事让他失了脸面,日後别再遇见他就行。”
偏偏在上元节遇见这等下作之人,雨烟看着身前摇晃的灯,心情多复杂,表身,一为红鱼,二为人形,怎还惹来这腌臜事。
世间不探心,不明理,从欲不止之人甚多,有权势钱财者更甚,故而善者显可怜,贫者任作贱,下者如草芥,世间风气败坏。
四人行至曲江池畔,这最後一行路,望河心河灯点点,河边青年踏摇,也舒心些。
池畔微风凉,扬起雨烟披帛,她问原茂:“而今万般皆能害民,民也会有错吗?”
原茂拉紧她的手,道:“从来都没有无错之人,错无法释义,我可说君主有无用之错,反之民不共抗昏君,也可为错。”
“错与对,存于人心中,由人评判,人心不同,固无解。与其纠结他人对错,坚守真正的世间对错便可。”
雨烟心中想法得到了肯定,脸上带些笑意。
夜愈深,四人告别。
三十八话止灯火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