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泽生之途而不辍
二月廿六,喜色犹存。
雨烟睁眼,先闻见那股熟悉的檀木香,再是眼前静睡的原茂。
她伸出手轻抚身边人的眼睫,对方脸上带起一点笑,往下挪着钻进雨烟怀里抱着她。
“你醒了?”她问。
“不想醒。”
“可是茂儿,今日有许多客人吧。”
原茂闻言挣扎着,亲了一下雨烟,方才坐起,“烟儿。”他轻唤一声。
“嗯?”
二人下了床,原茂又黏上来,“我说过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好啊。”雨烟替他系着衣带,原茂又握着她的手,“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雨烟手一顿,问:“所以先前同宿之时,你想说的最後一句话是这个?”
她擡眼,原茂眼中释然,道:“馀生,我可以将这句话说千万遍。”
花鸟镜将镜前二人印照得清晰,原茂剪下自己的一小束头发,复取了雨烟那一小束,分成两份用红绳系在一起,各放入香囊中。
雨烟接过香囊,抚着上头彩鸳鸯,道:“这绣得真好,本应是要我绣的。”
原茂浅笑,“我才不舍你被针扎呢,女工于你本不是必学之物。”
“上回乞巧所遇船夫,助我寻得你,我想,会不会是织女缝补了银河,让两心相通。”
雨烟眼中流露出几分心疼,忆那清醒的九月煎熬,纵然是针扎也难抵得过。
二人梳洗完毕,原茂看着身前气质压宝气的雨烟,最後将那红宝兰花钗佩上她发髻。
“我们去见母亲与父亲吧。”
原府正厅之内,躬身茶敬上,雨烟喊出那声:“父亲,母亲,晨安。”
原夫人掩不住笑,发觉自己笑得不得体,干脆也不憋了,接过茶喝下。
雨烟转了些身,第一次仔细瞧见原茂父亲,剑眉正眼,比起她十年前在粥铺见到的,那个一直被喊着‘原大人’的中年人,更添岁月色。
原老爷亦接茶喝下,喜日中,这位商人眼中难得少去庄肃。
礼数致毕,雨烟挽着原茂胳膊走过连廊,见原礼伴着小翠迎面而来。
原礼与小翠左右拉着雨烟,把原茂撇到一旁,小翠喜道:“我这弟妹就是顺条,长得秀丽人也善,真便宜我这阿弟了。”
“我跟你们说呀。”原礼神神秘秘地将二人拉到一旁,“先前他还道无心婚配呢,如今悔得这般快,烟儿你说说,他是不是老早就心仪与你?”
“哎呀,阿姊。”原茂闻言这般受不住,拉回雨烟,见两位阿姊脸上尽是玩味神色,同道,“阿姊,你们这弟妹我可是寻了许久,你们得多说我些好话才是。”
小翠拉着原礼手腕,相视一笑,道:“自是自是,阿姊这不是逗你玩嘛。”
二人欲走,原茂最後叫住原礼,道:“往山脚送份喜糖给山神吧。”
“我看山脚已有一份,还以为你先放了,那山神便吃两份喜糖罢。”原礼指着後边院子道,“你们朋友都在院子里了,快去吧啊。”
走出几步,雨烟远远便听得郑起声音。
他道:“哎呀,孟郎君是长安的官啊,来这费了些时日吧,我说啊,你们可来对这一趟了,这原刺史,与我乃故交,雨娘子与我啊,更是生意旧友,二人个顶个的好。”
明洋的声音带着陌生,回道:“郑郎君竟与他们二位如此熟络,我都还未见过雨娘子呢。”
未听得孟时开口,雨烟与原茂二人已至院中。
原茂又盯见孟时发愣,轻叹一声,坐到石凳上。
雨烟再次道:“孟郎君,不妨让明洋也坐下。”
孟时回神,镇定了神色,其中好似夹杂几分悔色,他连声道:“是是,明洋该坐着休息休息。”
原茂瞧见明洋也还是一副痴样子,这主仆恍若重活一世也仍旧看雨烟看得入迷。
不过原茂擡眼便瞥见枝丫上挂着的红灯笼,心中瞬时涌上一股大度,因为是雨烟,故该是如此,他只道:“原府地窄,各位不妨随原某云香楼一聚。”
几位皆应下,复行街。
雨烟与原茂并肩而行,明洋怯怯跟在雨烟後头,弱弱道:“雨,雨娘子,你对我真好,我之前好像见过你的。”
孟时直扶额,轻声道:“明洋,我有说过多些眼力见吧。”
雨烟回头浅笑,道:“说不定呢,我也觉着我是见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