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老式手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苏韫莬大腿的皮肤,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即使隔着睡衣布料,那存在感也灼热得无法忽视。他侧躺着,蜷缩着身体,将那只握着手机的手紧紧压在身下,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它散出的、可能引来毁灭的微弱电磁波,抑或是他自己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
凌曜……
他到底想做什么?
将这部可能藏着秘密、也可能藏着陷阱的手机,以这种近乎儿戏的、冒险的方式留给他,是出于愧疚?是反抗顾言澈的试探?还是……一个更加复杂难明的动机?
苏韫莬的脑子很乱,药物的余威像蛛网般缠绕着他的神经,让思考变得异常艰难。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分析着眼前这唯一的、危险的变量。
如果是陷阱,目的是什么?抓他一个现行,然后名正言顺地使用更“彻底”的手段?这符合顾言澈的风格,冷静,高效,不留隐患。
如果是机会……那这机会也太过渺茫,太过脆弱。一部老式手机,在这与世隔绝、信号可能都被屏蔽或严密监控的地方,能有什么用?它能联系到谁?周律师?还是那个神秘的“z”?
他需要确认。他必须确认这部手机的状态,确认它是否真的能成为一个工具。
但他不能轻举妄动。任何一点光线,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都可能暴露自己。顾言澈的警觉性太高,叶曦沐也可能随时会进来查看他的情况。
他只能等待。等待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等待黎明前最黑暗、所有人都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刻。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他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夜鸟的啼叫,听着别墅木质结构因温差变化而出的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听着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奔流声。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移动,房间内彻底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走廊外万籁俱寂,连风的呜咽声都消失了。
就是现在。
苏韫莬如同一个潜入敌营的士兵,动作缓慢到了极致,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坐起身。他没有开灯,甚至没有使用手机屏幕的微光,只是凭借着记忆和对空间的模糊感知,摸索着挪到床沿。
他屏住呼吸,再次确认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然后,他如同解开一枚炸弹般,极其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只手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触感清晰。他摸索着找到开机键,用指尖轻轻按住。
没有预想中的开机音乐和光亮。屏幕依旧是漆黑一片。
他心中一沉。没电了?还是……根本就是一部坏掉的、被丢弃的手机?
不甘心地再次长按。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一股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果然……是他想多了吗?凌曜或许只是不小心遗落,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意识的举动,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他颓然地松开手指,冰凉的手机滑落在柔软的床铺上,没有出丝毫声响。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将手机重新藏好,继续扮演那个麻木的囚徒时,他的指尖无意中划过手机侧面的一个细微凸起。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需要用力才能按动的物理开关?类似于某些特殊用途设备上的硬启动键?
他心中一动,再次拿起手机,仔细摩挲着那个位置。没错,是一个需要指甲用力抠动才能触的小小滑块。
他不再犹豫,用尽指尖的力气,将那个滑块猛地向上一推!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从手机内部传来!紧接着,屏幕瞬间亮起!不是智能手机那种明亮的、色彩鲜艳的光,而是一种极其暗淡的、泛着幽幽绿光的单色屏幕!
成功了!它需要这种特殊的硬启动方式!
苏韫莬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屏幕扣在自己胸口,用睡衣遮挡住那微弱却可能致命的光芒,只留下一条缝隙供自己查看。
幽绿色的屏幕上,显示着极其简单的界面。没有复杂的图标,只有最基础的功能选项:电话、信息、通讯录、设置。
他颤抖着手指,先点开了“通讯录”。
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联系人。
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但他没有放弃,又点开了“信息”收件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