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辅臣干咳一声,两步踏进府中,“师妹,午食可备好?”
张庭故作恍然,紧随其后快步进去,“我去灶房瞧瞧。”
“说来,我也饿了。”
“……我把鱼提灶房去。”
张恕正和邻家谈天,还要逐一着重向她炫耀……哦不,是介绍自己的徒弟,转头却见四个徒弟一个都不见了,恼得鼻尖喷出怒气,嘴里骂骂咧咧:“这几个不孝徒!”
第90章
会试放榜后,一行人要往鸿胪寺学习觐见礼仪。
卯时,窗外蒙蒙亮,屋里灯火昏黄。
宗溯仪穿着雪白的亵衣,睡眼惺忪光脚踩在地毯上,勉强打起精神抚平张庭袍子上最后一丝褶皱,才软着声:“好了。”
他睁着困倦的双眼,打个哈欠,转身回去继续补觉。
岂料半路腰身被人擒握,还将他拖到怀里抱住,炽热的鼻息若有若无喷薄在脖颈。
张庭的下巴搁在宗溯仪肩上,轻轻啄吻他的脸侧,“别睡太久,记得早些用饭。”她也才刚起,声音蒙着一层厚重的鼻音。
宗溯仪搭拉着眼皮,已然十分疲倦,下意识脸在她身上贴了贴,小声含糊道:“知道了,你也早点回来。”
屋里燃着炭盆,即便他穿得单薄也很暖和,头靠在张庭身上,眼睑如压了铅块般沉重。
张庭看宗溯仪这副迷迷瞪瞪的模样,很怀疑他还能不能凭自己走回榻上?
她无奈地摇摇头,干脆将他打横抱起亲自送回床上。
宗溯仪费力张开眼,困乏至极仍不忘扯住她的衣角,嘱咐:“不准在外多做停留……”外面的小妖精多。
“为妻出了礼部便回府。”张庭替他掖好被角,低声道。殿试在即,除开必要的集会、邀约,还是莫要在外逗留,省得招惹麻烦。
听到她承诺,宗溯仪这才放心松开衣角,阖上眼翻身睡去。
张庭走时小心带上门,便同师姐们汇合去了。此次会试,她位列第一,可另外三位师姐排位也不差。大师姐排第四,二师姐第八,三师姐第五,若是殿试,她们最差也应是二甲。
“师妹快来!”
“来了。”张庭应一声,小跑过去。
此时天际吐白,一抹赤红悄然升起。
杨辅臣扔了袋吃食给她,“先吃这个垫垫。”
张庭连忙接住掀开油纸一看,又是馒头……她嘴角抽搐,大师姐每回早食都吃这个,不会腻吗?
索性她不挑,有东西填饱肚子就成。
张庭低头咬了口馒头,荀晗却从后边撞了她一下,还挑眉揶揄:“这都成亲三年了,你还与夫郎黏黏糊糊,纵是你师姐我新婚那会儿,也不曾这样腻歪。”
末了,荀晗还往她腰上瞄了眼,语重心长道:“师妹,小心阴肾亏虚,身子吃不消。”
邬屏柳正从旁边经过,闻言抿嘴笑,还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好似在说‘师妹纵欲伤身,需得节制’。
张庭笑道:“昨晚温书太迟,这才耽搁了些。”
其实是昨晚宗溯仪缠着要听奇闻诡事,她故意往血腥了说,结果将人吓得睡不着……好吧,确实不小心往不可描述发展了。但她是不会承认的。
杨辅臣信以为真,师妹稳重,眼看殿试在即,怎会耽于美色?
出言替她解围:“好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荀晗睨了杨辅臣一眼,心情不虞,倒也没继续说话。
天色尚早,街上人流稀疏,四人干脆骑马前往礼部。
说来训诫接近尾声,已是最后一次去鸿胪寺。
再有十天便是殿试。
今日训诫照例如常,无甚稀奇。
可回程时街道上人潮攒动,热闹非凡,就不一般了。
有学生结伴出游认出张庭,惊呼出她的名讳,惹得众人侧目。
茶楼之上,瞻仰过张庭的文章,仰慕她才华的少年纷纷围到窗边,见她生得仙姿玉貌,风采照人,不由别过头羞红了脸,心头小鹿乱撞,可忍不住又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他们都是大家公子,端庄贤淑,含蓄内敛,只羞着脸吩咐身侧的小厮下去打听张会元是否婚配?若是老天作美,回去便托家母、家姐做媒。
大胆者,诸如民间少年,嘴里喊着张庭的名字,手里有花的扔花,有香囊的扔香囊,有帕子的扔帕子,齐齐往她身上砸。
张庭见状脸色一变,弯腰、侧身躲得应接不暇,但还是不幸中招,头上卡了支清丽的杏花。
风姿秀美的女君打马御街,眉目如画,桃花眼轻眨,无论看向何处,好似都带着一丝深情,此时发间还插着一支杏花,衬得她的容貌更加清丽绝伦,勾得在场的少年心驰神往。
若仅是皮囊也就罢了,偏生她才气无双,还是天下仕林领袖,炙手可热的殿试夺魁人选。少年慕艾,一下子便陷了进去。
人群中有人大声呼喊着张庭的名讳,紧接着愈来愈多的人加入其中,汇作一道厚重的雷在整条街炸响。
其余街巷的人听到声儿,也放下东西赶来,瞧瞧会元娘子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