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薄安被夸得两颊绯红,炯炯有神,“定不负张大人期许!”心头澎湃激荡,卷起从未有过的浪潮。
再和张庭商讨细化了治灾步骤,唐薄安就雄赳赳气昂昂回去坐镇县衙。
不多时,郑二、刘大也带着包袱回来了,吩咐两人去先喝碗姜汤。
四人聚在一处,目光炯炯,听张庭号令。
到这时,差不多已是后半夜。
“今晚诸位辛苦,我看约莫不会再生事了,明日一早咱们大概是要冒雨启程了,需得好生养精蓄锐,大家先行回屋休息。”
“是。”这一行人这才散去。
原本起了歹心,想要作乱抢掠些财物的恶徒,正蹲在后门按兵不动。
土匪头子将门扉戳了个洞,仔细观察着一行人的动静。
“老大,那几个什么来头?俺咋没听说道上还有这些个人?”矮个土匪极为小声的说,她摸了摸头,百思不得其解。
“可别说,她们那刀银光凛凛,寒气逼人,我看死杀亡魂无数。咱们还是避远点吧!”高个土匪用气音说道。
“老三你个怂蛋!刀还没架到脖子上,你就怕得尿裤子了?”
“矮矬鬼,放你爹的狗屁!要是胆子大,你大点声儿说话啊?敢吗?!”
待那几人彻底消失在眼前,土匪头子才直起身,轻声呵止:“都别吵了。我看这几人大有来头。”
两人齐齐看来她,“老大怎么说?”
土匪头子负手而立,语气沉重,“方才你们是没看见,泸川县令跟这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两人疑惑相视一眼,“所以这人跟泸川县令感情好?”
“蠢货!”土匪头子恨铁不成钢,咬牙道:“保不齐今夜就是为了抓我们,特意设计的一场局,一旦我们放松警惕,开启行动,躲在暗处的官差就会蜂拥而出,将我们擒拿归案。”
土匪头子摇头叹息,这一切的真相独她窥见,智慧的高地,可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两人懵逼,“老大,我们不懂。”
“这场惊天骗局你们要是懂了,那才是奇怪。”土匪头子坐下,语重心长,“你见过哪个当官儿的对旁人毕恭毕敬?你见过哪个普通人手里有那么好的大刀?你见过哪个普通人能对当官的这样随意的吗?”
矮个土匪反驳,“许是这人手里有钱有人脉,也……做官呢?”
土匪头子无奈点了点她,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样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和假设?你当当官是大白菜,哪哪都是?”
“真相就摆在你们眼前,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两人佩服不已,“不愧是老大,就是心思缜密。”
土匪头子背对着他们摆摆手,“低调低调。”
……
通过屋内的烛火,宗溯仪看到有一道颀长的人影走过来。
他眼睛微眯,心间倏然涌起一阵兴奋,无声靠近门边,握紧了手中大刀。
只要这贼匪破门而入,他就趁机砍下她的狗头!
“是我,小仪开门。”
宗溯仪听到熟悉的声音,眨了眨眼,随手将大刀扔到桌上。只听“哐嘡——”一声,刀刃落下。
他心虚抚着头,这玩意好些年没摸过,拿起放下怪生疏的。
宗溯仪赤脚过去开门,委屈地扑到来人怀里,瘪着嘴说:“妻主,你不在奴家好害怕。外面雷声好大,时不时还有脚步声,奴家好怕有贼人闯进来啊。”
“妻主,你要再晚些兴许都见不着奴家了。”他偏过头,努力挤出几滴眼泪。
言辞哀戚,好不可怜。
第137章
次日黎明,雨滴啪嗒啪嗒下个不停,坠落湖泽当中。
不过一夜,县里就有许多百姓的泥墙被冲垮了,眼看这雨没有停的架势,唐薄安听从张庭的指示,指挥一县百姓撤到高地。
彼时张庭奔赴凤仙的车架远去,唐薄安只来得及朝她离去的方向作揖。豆大的雨水从脸颊上淌下,她眼神坚毅抹了把脸,转身继续带领百姓撤离。
分别的话暂且留在心头,她们都有各自奔赴的战场,各自的使命和守护的人。
雨夜逢知己,他日再相聚。
山高路远,来日再见。
……
三日后,雨终于小了,可天还是阴的,像一块浸饱了水的灰布,沉甸甸压在头顶。
凤仙县,一连三日暴雨如注,冲毁田地房屋,许多百姓来不及撤离被倒塌的泥墙、房梁砸死,或是被洪流卷走。
幸运撤走的众人跪在半山腰,深切望着底下的一片汪洋,为死去的亲友哭嚎,为失去家园粮食哭喊。
“我的囡囡,我的囡囡啊……”老妇人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雨水泪水沾了满脸。
“娘,呜呜我要爹爹……”女童抱住母亲的大腿哭,“我要爹爹,妞妞再也不贪嘴了。”
“你爹、你爹……”女人将她搂在怀里,想宽慰两句,出口却是不住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