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说什么?恁算老几!敢叫俺掏粪?恁活腻歪了吧!”青年女子气得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跟她干一架,同行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抱住她的腰。
“哎呦!张村三,这可是咱县太奶,恁就是想不开,俺们还想活嘞!”
“村三村三,恁冷静恁冷静!”
抱住张村三那人,朝张庭露齿谄媚一笑,“县太奶,她迷瞪了就是个憨子,俺们老实本分,可愿意干了!”
张庭身边聚集一众兵卒,一天之内她将县内兵丁清点完毕,共计两百一十四人,重新编入队伍,如今正跟着她巡视县民活动区域。
两百余人都是受过训练的青壮,虽无刀刃在身,但手持棍棒,队伍浩浩荡荡,气势磅礴,与张村三几十号流氓愣子相比,简直大巫见小巫。
张庭缓步走到最前面,抬手示意对面放开张村三,“放开她。”
对面两两对视摸不着头脑,眼中闪烁着疑惑,连张村三都愣住忘记挣扎。她这是要干啥啊?不怕村三上去把她暴揍一顿?
虽不明白县太奶的用意,但众人还是下意识顺从她的话,松开了手。
张庭眼中漾出抹饶有意味的浅笑,招手让张村三过来。
张村三浑身防备起来,“叫俺过去做什么?还县太奶呢!难道仗着人多跟俺干架?”
这时,张庭指了指身后说:“你是想自己过来,还是由本县兵士请你过来?”
张村三浑身像长了尖刺的刺猬,但畏惧她身后的兵丁,不得不咬紧牙关走了过去。
她走到张庭面前,梗着脖子紧闭双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庭绕着张村三走了一圈,“哟,刚刚不是还嚷嚷着本官算老几吗?怎么不叫了?”
张村三偏过头不做声。
张庭要她像个大女人一样,睁眼抬头看自己。
张村三怒不可遏,竟然说她不像个大女人?!竟敢这样侮辱她!立时瞪大双眼,目光盯死在张庭身上。
“这下恁还有什么好说的!俺张村三虽平庸无为,但在十里八乡都是响当当的大女人。”
张庭肃起面容,“既然身为女人,那你就跟我硬气果决一点,别畏畏缩缩男们唧唧的!”
“恁!”张村三气得胸膛急剧起伏,眼中的怒火像要将她烧作灰烬。
太侮辱人!实在太侮辱人了!!
围观的人或是守在张庭身后的兵卒,不禁面露不忍,看张村三都气成什么样了?
本可以让她尊严体面的死去,县太奶却让她失去尊严毫无脸面地死去,众人不禁打个寒战,这招实在太狠了!
张庭负手而立,悠然自在,“你既觉得不服气,那就证明给本官看。”她点了点对面那些个人,“本官任命你为修造部一队队长,近来东南区域修筑粪厕、打捞尸体便由你负责督办。”
啊?众人难以置信,看不清这惊天的转变,这,这方才还在说县太奶要杀了村三呢,这么让她当官儿了?
张村三也呆了一下,旋即她回过神,冷笑:“什么破队长?恁以为俺稀罕!”
张庭嘴边勾出轻蔑的笑,“什么稀罕不稀罕的,你不是怕了吧?还说自己是大女人呢?依我看充其量不过是小……”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可张村三却意会到了。
她怒火中天浑身发红发烫,狠瞪着张庭,咬牙切齿道:“不就是当队长吗?俺干了!恁给俺看着什么才叫做大女人!”
张村三腿翘到石头上晃悠,学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不屑讥讽,“呵,修筑粪厕?小菜一碟,俺们一天就能搞定。”奈何流氓学起来更像吊儿郎当了。
她身后的伙伴们听了都惊呆了,村三恁在说什么?东南角五个粪厕,平常家里挖旱厕都要准备个三五天,恁叫俺们一天搞定五个,恁是不是想俺们累死!
可还不至于此,又听张村三轻嗤一声,“打捞浮尸?区区几具死人,俺明儿个一早就带人摆到恁面前!恁给俺等着!”
后面的同伴们只觉眼前一黑,就要昏倒过去,天啊,她们还要不要活了!
张庭将她身后的动静收入眼底,若无其事说:“那就拭目以待了。”
“张村三,恁给俺们闭嘴!”
然而,张村三跟她对上眼哪还听得进去别的,一个劲儿的放黑话。
殊不知,张村三说的越多,张庭嘴角的笑意就越深,最后多得连她都看不下去了,主动打断对方。
“明早一定要看到你哦,大女人。”丢下这一句,转身带上兵众离去。
今日真是收获满满啊,去找下一个受害者……哦不无私奉献者吧。
张村三还想叫住她,却被众人像冤魂索命般围在中央。
“村三,恁把俺们害得好惨啊!骡子十天十夜都干不完的活,恁叫俺们明早就干完!”
“恁看俺们还想不想活!”
张村三想当大女人的心无比坚决,“俺们这么多人,恁还觉得比不过骡子?只要俺们齐心协力,比十个骡子都好使!”
“再说了,恁们不想当县太奶承认的大女人?”
众人本该张口拒绝的,可面面相觑后出奇的沉默。
繁重压抑的任务和令人兴奋的荣誉在心头博弈,天平摇摇晃晃,轻易就倒向另一边。
她们咬紧牙关,当然是要当大女人!
八个时辰后……
众人背着一具具尸体,拖到张庭的黑熊洞门前,有人累得趴下又被人搀扶起来继续。
她们八个时辰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只东南角的浮尸都还没打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