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都会这么叫你,现在,我想去休息了,哥。”
推开盛时澜的手臂,盛锦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他的心脏跳得极快,以至于手脚都变得麻木,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打着颤说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也变得很奇怪,明明不是犹豫纠结的性子,在面对盛时澜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
再去思索,盛锦也知道自己是在闹脾气,心底明白索性说开了会比较好,这样别扭,谁也称不上愉快。又或许他本质里就是一个别扭的人,只是一直以来都仗着对方的纵容在发脾气而已。
就像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又被他自己憋了回来。
盛锦仰躺在床面上,左手向上伸开五指又握拳收紧,眼前忽然浮现出先前转身时看到的那个眼神,心底又泛起些难捱的苦涩。
“唉……”
连同上次一起,盛锦第二次见到那样的眼神。
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对方望向他的那个眼神。
只是比起那时对方眼底印照出的白茫茫的冰冷旷野,其中了更多沉甸而温情的东西。
叫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定决心将之打碎,让那个人再次回到停驻在雪地里的那副样子。
*
发生了这些事情,盛锦原本想接下来的时间继续回到出租屋住,好理清自己乱糟糟的心绪,但是就在回去后的第二天,何信打来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电话那头的年轻管家语调依旧亲切,似乎说话的内容也只是寻常的关心和建议,“最近外面太乱了,家主病重的消息已经被人传出去,先生的意思是,让您回来住一段时间。”
“如果您不想回来,先生已经让佣人把中心那套五进院提前收整好了,也派了些人过去,您可以在那暂时住段时间。”
盛锦敏锐地捕捉到何信话中的“派人”,当即皱了皱眉,“爸的身体最近恢复得很好,不可能突然病重。”
“是谁要动手?大伯?三叔?”
在大多数时候,盛锦并不想用这两个称谓来称呼那两个男人。
盛时澜的大伯和三叔,盛锦仅在一次家族聚会上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的许多细节盛锦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还记得那些人的眼神——既锋利又贪婪,盛锦还小的时候,在布朗克斯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眼神,那些人总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何信没回应,似乎有些犹豫。
盛锦沉默了会儿,“你让他自己跟我说。”
过了会儿,通过细微的气响察觉到电话那头换了人,盛锦率先开口:“盛时澜。”
“嗯,哥哥在。”
盛锦蓦地怔在原地,连带着将要问出的话被也这句自称一下子堵在了嗓子里。
盛时澜的语气平稳听不出半点异常,细听之下还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小锦,暂时待在家里吧,这段时间我大概不会回去,你在外面住,我会担心。”
盛锦压着眉,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急促了些,“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危险吗?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一切都好,冷静些,小锦。”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忘了我遇见你的时候你的腿——”
盛锦的话音戛然而止。
实际上,他此刻异常冷静,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率先出现在他的胸腔里的是一种难以压抑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
“我知道小锦,相信我。”
“为什么忽然决定?”盛锦压着口闷气,“这不是你的风格。”
那边极低极浅地笑了一声,“我应该是什么风格?”
盛锦抿着唇不说话。
“放心。”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一声很沉的叹息,“你在,哥哥不会有事。”
盛锦隐隐冒头的焦躁就这样被奇迹般地安抚下来。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那今年的生日,你还陪我过吗?”
“嗯。”
“但是你也说过的,像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约定好的时间,你不会再让我等好几个明天、后天,对不对?”
“嗯。”
“知道了,我会按你说的待在家里。”
盛锦得到承诺,语气放缓,如常叮嘱,“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盛锦简单收拾了随身的行李,跟着已经上门的司机重新回到庄园。
久不提到那两位名义上的长辈,盛锦几乎都快把他们给忘了,这时候提起来,又让他想起一些算不上愉快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