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不及求证了,香很快起效,汉子失去了意识。
眼还能看得见东西,思绪也是自己的,手脚却不由己控。
书生塞给他一把匕首,翻开书册,像一个生涩的初学者,看一眼书,再看一眼汉子腹部,温声指点他。
“肋下两寸,对,就是此处。
“刺下去。”
汉子朝着自己的肚子刺下去,剧痛袭来,他几欲晕厥。
“你做得很好了,还需再忍忍。”书生平和的声音如一捧柔和清泉,“好,现在往左侧剖。”
然而意外出现了,汉子突然分不清左右,手朝右侧去。
“啊!”他痛得大叫。
书生微讶:“抱歉,在下的香似乎又出了岔子。你现在知觉是反的,刀该往左剖,嗯,做得好,掏出来吧。”
“边上有桶水,洗洗。”
“好,珠子放地上。你辛苦了。”
书生起了身,书册合上,拾起洗净的珠子,再到灶台边掐灭燃了十之二三的香,小心地收好。
还能用半次,不宜靡费。
方才嘴硬的汉子已倒地,腹部鲜血淋漓、一片狼藉。他已恢复神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鲜血淋漓的刀,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你如此残忍……枉读圣、圣贤书……”
话没说完,人已咽了气。
书生眉目沉静,对着尸体行了个揖礼,再唤十三进来。
“厚葬了。”
十三初出茅庐,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手,不由打了个寒战:“绣娘还未捉到,少主可要出面督促一二?”
书生掸了掸衣上的血气:“珠子已寻回,其余事我不会管。阁中叛徒交由江阁主的人去解决。你替我盯着,必要时出手,以免江阁主包庇了属下。”
十三会意退下。
-
新赁的厢房在巷尾药香铺子的后院,过了前店,穿过天井,后院的厢房共三间,西厢和东厢租给租客,中厢是库房,正好隔开东西二厢,不至于只隔着一道墙让邻里尴尬。
每间厢房后都设了湢室,但院子和灶房需要和邻居共享,虽不算太方便,但胜在价格便宜。
司遥打量小院,最需要安静的读书人却赁了间与人合租的房,可见书生清贫但也顽强。她捧着高高一摞杂物穿过天井,嗅到混着血腥气的饭菜香。
探子对血腥气格外敏锐,经过灶房司遥留心一看,那俊美的书生正在炒菜,小书僮在收拾地上的血和鸡毛,想是才杀鸡来不及收拾。
即便在灶房忙碌,书生的脊背也挺秀端正,仿佛在读圣贤书。干净的手握着锅铲,竟像握着笔杆,偶尔弯身添柴,握一截柴火也像在拿墨条。
赏心悦目,秀色可餐啊。
书生和书僮还未发现她,一大一小主仆二人在闲聊。
“公子,你到底是怎么在一刻钟里劝得那个犟种改邪归正的?”
“以理服人。”
背影挺秀似玉竹的书生翻炒着锅里笋丝,耐心地解释。
司遥故意放大脚步声,引得忙碌的书生回过头,见新邻居来了,温澈桃花眼微讶,和善与她颔首。
过去司遥住在书肆中时,曾与他碰过几次面,勉强算点头之交。
她热情回应他,好似因此分了神,手一歪,堆得高高的杂物晃动,最顶上那口锅摇摇欲坠。
“救命——”
她话还未说完,书生已大步上前,及时替她扶住顶上那口锅。
“多谢公子……”
司遥似惊魂未定,感激的话说得尾音微颤,堪称楚楚可怜。
换别的书生早红了耳根并热忱上前,可这书生却像个呆头鹅,只斯文微笑:“举手之劳。”
司遥只能推他一把了:“东西太多,公子能否帮一帮我?”
书生这才醒觉:“失礼了。”
他从司遥手中的小山堆里匀走一部分,帮她搬到了西厢前,司遥进屋去归置东西,故意迟迟不出来,想诱那古板书生进她的屋子。
他却守礼地停在门外,大抵在恪守什么“非礼勿视”的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