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鲜少会如此无礼。
窗后,乔昫闭眼深深吸气,再睁眼时,眼中掠过阴冷之色。
司遥无奈望着窗纸后清俊的身影,太不禁逗了。但撩拨太过只会适得其反,她见好就收:“抱歉,是我说得太入戏,未顾及男女之别,玷污了公子的耳朵。”
窗后静默了一瞬。
书生重新开了窗,薄唇紧抿,别过脸不看她:“无妨。但人心险恶,人言可畏,司姑娘理当自重自爱。”
瞧着只是碍于涵养不得不原谅。司遥第一次看到他生气,原来他连生气也这么彬彬有礼。
她无比温柔哄道:“好嘛,多谢公子提醒。不用担心,那怪女人应该不会再来找我,更不会殃及你。”
没等乔昫问,她自行往下说:“带我来临安之后,她还给我喂了个不知名的药!说对不会武功的人没害处,让我不必担心毒发。还给了我些银子,说只要我乖乖待在临安,以后绝不会再来找我。”
她体内有一种毒,是素衣阁给暗探服的毒,只是他们的人定会试图通过她体内的毒确认她身份。
好在之前,她为了防止阿玲背叛,给阿玲服过同样的毒。她身上的毒也早在一个月前就让神医解了大半,剩下的毒量即便是查,也只会查出是近两三月所中。
时间掐得很是严密。
唯一的隐患是镯子,老阁主既然在她镯子上动了手脚,她摘下也晚了,只能先圆谎。
“前日她突然出现,给了个银镯子要补偿。她给的钱也不少了,为何还要特地再给我一个镯子呢,可能是凑巧经过吧……今日我去问了当铺,要二十两呢!”司遥撩起衣袖露出镯子,如玉皓腕在书生跟前晃过白光。
非礼勿视,乔昫没看镯子,蹙眉偏过头:“姑娘自重。”
在他不悦之前,嚣张的邻居已告了辞,提着裙摆溜回西厢。
乔昫望着她窈窕的影子沉思。
若是真的,那她的确很倒霉。若是编的,那这“绣娘”也着实大胆,竟认为旁人会因为只言片语打消对她的怀疑,这显然不符合一个暗探的作风,或许她还有后手。
乔昫本只是想看戏,不算怀疑,也绝不会相信,但他私心倒更倾向于不信,若她真是绣娘——
她还会唱些什么戏呢?
这份好奇让他暂且原谅了她适才言语中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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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厢房,司遥在她的「西厢记」里写下感人一句。
「小娘子梨花带雨,声声泣血,道出辛酸过往,本以为书生会嫌她伶人出身,却不料他温柔吻去司姑娘腰后的疤,怜惜道:苦了卿卿,往后一切有我。二人互诉衷情,正所谓——诗编不出来,下回再补。」
午后她换了一间当铺询问,这次镯子依旧如她所愿当不出好价钱,司遥气咻咻地往回走。
拐入一巷子,几个地痞拦住了她:“好漂亮的小娘子。”几人眼里要流出口水:“镯子真好看,可惜是个银的,姑娘跟我哥几个玩玩,哥给你买个金的怎么样?”
往日这区区几个地痞都不够她杀的,但今日不寻常。司遥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怯怯后退:“你们想要钱的话,这镯子给你们,我是良家女子,我不会答应那种事的……”
小娘子慌里慌张地摘下镯子,但根本就摘不下,急得声音发颤:“可恶,怎么摘不下来!”
她退到墙根,可怜地求饶:“几位大哥,我身上带病,放过我吧。”
那几人才不会心软,伸着脏污的手朝她的衣襟抓来!
“啊!!”
偏僻巷中迸出惊呼,却不是司遥发出的,而是为首的壮汉,他捂着额头,额上扎了枚小小银针,“你这娘们!竟用暗器伤我!”
不远处跟踪的十三目光中亦闪过如银针的锐芒。
绣娘竟真的是她!
十三果断摸向身后匕首,听闻绣娘武功很高,不得掉以轻心,得趁下方正混乱靠近。
被刺中壮汉要摘下银针,手竟发麻无力,他气急败坏地揪住司遥衣襟将她拎了起来:“臭娘们!你在上头放了什么毒!解药给我!”
他个高力大,司遥被他拎得双脚离地,浑身发抖:“我、我也不知道啊,镯子是别人给的……”
壮汉手一甩,司遥像片纸鸢被他重重地甩在墙上。
王八蛋……要不是周围有人盯着她,她早就把他给大卸八块!腿骨做成擀面杖!血用来画画!
司遥眸中泪光盈盈,充满无措:“大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求求几个爷放过我吧……”
十三暗中窥见,竟不确定是她在做戏还是当真无能为力。
他停下来打算先观察一会。
壮汉气急败坏,狠狠朝她踹去!小娘子被一脚踹至边上,知道求饶无用,死马当活马医,手足无措地去按腕上的手镯,试图还击。可她倒腾来倒腾去,却不能再次触动机关放出银针,急得直哭骂:“笨镯子!给我动一动啊!动啊你!”
眼前又挥来一记拳头,司遥惶恐地睁大眼:“不要——”
扑通。
壮汉高大的身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