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片刻,少女肌肤开始发黑腐烂,看不出面貌。
破庙外已霞光漫天。
司遥的眼尾沾了滴鲜血,似一颗朱砂痣,鲜艳诡丽。
她面无表情,不回头地离开,眼尾徐徐滑下一滴清澈的水珠。
待回到锦绣巷,眼下的朱砂痣早已被洗濯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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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光将一个后来人颀长的影子引入了破庙里。
“叨扰少主,属下知道少主无心干涉素衣阁事务,只是今日涉及少主安危,不得不打扰您。”
乔昫提着一盏灯笼入内。
“此二人都是谁?”
十三道:“少年乃阁中暗探朔风,与绣娘相识十年,互称姐弟,此次自动请缨来劝说绣娘。少女身份不详,方才郎中也验过,她身上有种毒与素衣阁探子每年服的毒一样。”
“还有。”十三的声调有了波动,“少主看此处!这少年脖子是被锐利丝线所割,江阁主说绣娘似乎有个镯子可放出银线与绣针,可以杀人。”
乔昫神色这才有了些变化。
他蹲下身,灯笼仔细照着少年脖颈那一处细细的划痕。
“很漂亮。”
灯笼的暖光照映,他温澈的眼底映着血光。生怕少主又生出好学之心,十三摸了摸脖颈,讪讪道:“丝线需特制,且还需身手利落。”
乔昫谦和地起身。
“看来不易,那我不学了。”
他问十三:“少年乃绣娘所杀,但这少女为何中毒身亡?许是少年出于某种缘由不想让她活着回去,但他奉命捉拿她,有何理由用毒让她死得面无全非、无法辨认身份?”
十三就等着这一句,取出一块碎布,兴奋道:“属下话还没说完呢——这个猜测有可能,但属下在庙外拾到了这个,此事很蹊跷!您看。”
乔昫凝眉,他记得今日邻居身上裙子亦是这个花样。
他会有印象,并非是因他暗中在留意她——她出门时刻意扭着细腰在他面前招摇,他不想留意也不行。
十三也住对街,自要留意与乔昫有关的人,以免有个万一,他清楚记得司姑娘今日裙摆花色。
“您吩咐了不能殃及无辜,属下打算暗中去查,查出了端倪再拿人。阿七只会些猫脚功夫,更不知道您的身份特殊,属下觉得该与您说一声,让您平日多多戒备,这才请了您过来。”
乔昫长指轻巧地拨弄灯笼,灯笼像盏走马灯转动起来,眼前闪过西厢邻居搬来后种种冒犯之举。
明澈目光染上夜色的冷意。
“灯旧了。”
十三后脊发凉,话锋一转:“也……不一定是司姑娘,说不定司姑娘才是她寻的替罪羊!绣娘那样的暗探,怎么会粗心到留下破绽,说不定她一开始是想引导我们去怀疑司姑娘,故意留下衣料,谁料朔风来了,她还来不及布局,就和朔风双双身死了。”
乔昫兀自走神须臾,问十三:“绣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三道:“阁主说她缜密、但野性难驯、喜怒不形于色。其余三大暗探,员外说她诡诈,但性子急躁。琴师说她是个妙人,可风月之事上是块木头。屠夫说她身法诡谲,耐力不足。”
乔昫印象中的邻居对情爱兴致浓烈,不算无情无欲,既不缜密,更不孤傲,喜怒皆形于色。
但会不会以上种种都是做戏?
包括她露出的“破绽”?
烛火在灯笼中摇曳,火舌像个妖娆嚣张的女子。火舌映入乔昫眼眸,平静眼波似在期待跳动。
他提着灯往外走。
十三跟上:“少主,您去哪?”
乔昫回眸微微一笑。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