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公子想得真周到。”但司遥还有困扰:“我怕他等在我房顶,没等到我明日报官就被吃干抹净了,公子,我能不能留下来,别误会,你睡你的,我蹲在角落里……”
她看了眼他床榻,还有在地铺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阿七。
乔昫的耐心彻底耗尽。
“不合适。”
他叫醒呼呼大睡的阿七:“阿七尚小,无需在意男女大防,亦会些拳脚功夫,辛苦你陪陪司姑娘。”
阿七不想,乔昫耐心劝说:“明日给你做只叫花鸡。”
阿七忙把人拉走。
人一走,总算是清静了。
房中还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淡香,乔昫推窗让夜风吹入,彻底洗去她的气息,他在窗前对着窗台上半旧的灯笼看了会,眉间思忖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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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
司遥已穿好衣裳,盘腿坐在榻上写东西,极尽毕生所学,堪称缠绵悱恻。等完成她的西厢记。
再盘了盘今日的经过。
虽有了一个替身,但一切发生得突然,她还来不及填补漏洞,“绣娘”有足够的理由杀了朔风,但朔风是阁主派来捉拿她的,哪怕有理由杀她,也没理由让她死得面容难辨。
越是合理,越易让人怀疑。
司遥只好故意留下她的裙摆,制造另一个更大的漏洞。
这一出虽剑走偏锋,但她行事素来喜欢冒险。当一块布只有几个小小的漏洞,那也是块破布,但当它处处是漏洞,说不定还能当渔网用。
她那阁主师兄赞她“缜密”只是他按照常理的想象罢了,他不知道她任务鲜少失败的原因并非处处缜密,而是因为“漏洞百出”。
他更想不到,她是惜命,但惜命的缘由不是怕死,只是想更多地行乐,因此每次她虽谨慎,但也都会兵行险招,享受挑衅他人的快感。
此次故意留破绽是如此,引诱书生亦如此。书生,呆板的书生……司遥咬着笔头,扭头看向墙角的小书僮。
今日跟书生说那一大通,是考虑到追查她的人会从邻居入手查她,她对他倒没多少怀疑。
谁知书生身边六七岁的小书僮居然会武功,有一些不寻常呢。
司遥来了兴致。
她露出不安的模样,胆怯又张狂地同墙角打盹的小书僮说:“我睡不着,小东西,陪我聊一会天罢?”
小书僮几欲暴跳夺门而出。
司遥威胁:“你走了我就去缠着你家公子,钻他被窝,给他吹枕边风,让他再不给你做叫花鸡!”
小书僮挎着脸坐下,无奈地陪女魔头聊天,司遥自然引出了小书僮的武功。阿七道:“我打小被卖进武行,别的孩子还吃奶我就在练武了!干爹想把我卖给富人当护卫,有次我犯了错,被他揍了顿,公子正好经过,花了所有盘缠买了我,把我拉扯大。”
司遥又问乔昫的过往。
阿七可是乔昫的心腹——心腹大患也算心腹嘛。他有着身为心腹的素养,不该多说的绝不多说:“公子是个读书人,因为被权贵欺负没能参加科举,心灰意冷,带我守着几只鸡和间破草屋过日子,今年才振作。”
司遥不由惋惜:“可怜。”
面对她探听家底的行径,阿七很是警觉:“公子喜欢宜室宜家的姑娘!你不适合过日子,尽早放弃!”
司遥才不灰心。她又不图跟他过日子,要什么宜室宜家?
躺在榻上,她反复回想小孩的话。经历可以造假,但无论素衣阁还是那位公子的人里,都没有不会武功的。
他的人又怎会住在这种破落地方,任个市井女子撩拨?
或许是她太戒备了。
司遥决定该防防,该玩玩。
翌日她顶着乌青眼眶,与阿七出门报官。报官的空当,她呕心沥血写的西厢记已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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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有采花贼窥伺芳草。小娘子花容失色,夜叩书生门扉,书生怜美人柔弱无助,坐于窗前,将美人揽入怀中温柔安抚,二人深情对视,深情相拥,久未分开。」
「书生喜欢小娘子身上一颗痣,注目欣赏良久,爱不释手。」
短短几句,十三浮想联翩。
难怪那女子许久不出来,出来还低头捂着衣裳……他不敢再乱想,看向正翻阅的乔昫:“这女子不仅暗中肖想您,竟还污蔑您?!”
乔昫合上册子,坦然道:“写的不尽是虚言,我是看过她的痣。
“但我并不很喜欢那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