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嘴快得很。
“昫哥哥~”
“……”
乔昫执笔的手微抖。
啪嗒,本应描在唇上的朱色墨汁低落,纸上美人的眼下多了颗小小朱砂痣,像一滴血。
司遥万分抱歉:“怪我乱了昫哥哥的心神……但这一点其实堪称画龙点睛。”她用尾指蘸了一点红墨,点在自己眼尾:“看,若是我眼下多了这样一颗痣,是不是更美?”
乔昫抬眸望过去。
她手不稳,点得并不好,他客观道:“姑娘手法很准,栩栩如生,宛若才打死了饱食的蚊子。”
这书生可真是,不该接地气时瞎接地气!司遥掏出帕子擦拭,诚挚地讨教他:“那你帮我点一颗?”
乔昫不会帮她。
但余光看到她腕上细细的镯子,他忽然想——若她是绣娘,她杀人之时,这张姝丽的脸可会溅上鲜血?
他改了口,答应为她点一颗痣,凝着司遥的面容,神色专注像做灯笼的匠人凝着将成的灯笼。
相识这么久,司遥还是初次被那双干净的眼眸如此久地注视,这双眼实在漂亮,目光更独一份的温澈,咕噜咕噜,她心里如被灌入温泉。
不好,她要醉啦。
回过神,乔昫的笔已落下,微凉的笔尖点在她额上。
“额头?”
司遥眼眸不解睁大。
乔昫端详着她的面容。
艳绝的美人面添了一点观音痣,圣洁之余增添诡异。
在观音庙所见的一幕重现,破损的观音像,横陈的尸体,只是还缺一个行凶的女子。如今看着这张糅合了神圣与艳丽的脸,画面终于完整了。
她融入他心中的画轴上,某种意义上便成了他的作品。
乔昫由此对她多了些耐心,温煦道:“司姑娘面善,似观音。”
司遥掩唇笑了。
她这张脸素来被人说魅惑,跟神圣的观音可八竿子打不着。
她怪地盯他:“男子看女子像观音,岂不跟我看和尚一样?昫哥哥,你看着我时,就没有别的心思么?”
昫、哥、哥。
乔昫轻吸了口气。
“没有。”
司遥一副被情爱伤得心如死灰的表情,总算安静了。
乔昫换了张新纸,再次提笔作画,画作顺利完成。笔杆一落,安静如画的司遥顿时活了,接过画像:“原来我竟可以这么美,多谢昫哥哥!”
又来。
但听多了,乔昫也麻木了。
他拾起那张画废了的画纸,问司遥:“这张还要?”
司遥眸光妩媚流转。
“不要了,昫哥哥拿回去吧。”
乔昫正需给十三一张画去验证她底细,他默默收起。
司遥小心收好画,眨着纯真的眼眸:“方才昫哥哥说起观音,我倒是想起来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若我像是观音,乔公子便是菩萨手中莲花。”
乔昫总觉得她话中藏话。
哪怕他素日爱读书,也有未涉猎之事,只好虚心请教她。
“此为何意?”
司遥满脸纯真:“没什么。是在说昫哥哥为人纯善,干净如一朵圣洁莲花,你是不是想歪了呀?”
这能有什么想歪的?
乔昫对她客气却也疏离地颔首,回了东厢。即便不在意那孟浪的女子,本着求知念头,仍翻开家中藏书,总算寻到观音与莲的含义。
啪!
乔昫猛地合上书,深吸了口气,眼中冷色翻涌。
他闭眼,驱散那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