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被敌人俘虏去,他都能梗着脖子叫上两句。
唯独面前的这扇门,比他用过的铁锤还要重。
“爹,阿婆,我不嫁。”
阿喜妹的声音传到耳中,不再是记忆里小女孩的声音,更多了几分坚定平静。
“咱家和何家订过婚约,不能因为阿胜哥家里没了人在,就随意毁约。”
“除非官家的把阿胜哥的死讯传回来,我也得等给他办完丧席再嫁。”
何得胜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咯吱作响的木门。
铁甲银戈,当啷作响。
院中三人皆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是位穿得极好的军爷。
“俺们家没男丁,我爹都六十了,也过了县里规定的年岁。”
阿喜妹走上前来解释。
她以为他是来征兵的。
“我不是来征兵的。”
“我是来娶你回家的。”
————
“何将军。”
何得胜的回忆被一道略沙哑的声音打断。
是凤御北自台阶上走下来。
边走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方才洗漱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脸红的好似掉进了胭脂堆里。
任凭陛下如何平复心绪,都无法变得正常。
于是他只能去妆台处找了些女子梳妆用的铅粉,薄薄往脸上拍了一层。
只希望外人不要看出什么端倪。
“罪臣见过陛下。”何得胜连忙行礼。
“起来吧。”待凤御北坐到正厅上首,何得胜才起身。
“臣……”何得胜刚想开口,就被凤御北抬手止住。
“朕知道你来找朕,所为何事。”
说着,凤御北招呼人拿上来一份名单递给何得胜。
“这上面都是同那场屠杀相关之人。”
“破城之时,朕特意命了一队人马,先行追捕这些罪孽滔天之人。”
“何夫人逝去后,你应该也查过涉及到的人。”
“这里面,同你夫人之死有关的,你可以誊抄出来。”
侍者同时呈上来一份纸笔。
何得胜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
双目如炬看向那一长串名单,一个个被他刻在心底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极其静默的一盏茶时间。
何得胜颤抖着手揭起纸张,双手捧着呈上给凤御北。
凤御北接过来扫了一眼,用朱笔划去了一个姓名:“这人是那场屠杀的提议者,也是主使者,这人朕不能给你。”
“大军继续南下时,朕要用这人的头颅祭旗。”
“至于名单上的其余人,朕可以交给你随意处置。”
说罢,凤御北取下自己腰间的一枚小印章,在这张纸上盖下鲜红的印记。
“这上面盖的是朕的私印,你拿着这张纸去城中大牢。”
“今日是张将军当值,把这拿给他看,他会让你提走这些人的。”
何得胜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浑身颤抖着接过纸张,嘴唇更是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罪臣谢,谢陛下隆恩。”
“去吧。”
何得胜双手撑地,试了好几次才堪堪起身。
“你可以在大牢里动手,也可以带到将军府,或者在你夫人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