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都是王叔的一片心意。
裴拜野的这一场车祸,可以说是让裴万里和陆钟磬终于良心发现自己当爹妈确实有些不靠谱。
在儿子刚成年的时候,就把偌大的公司交给孩子,哪怕小孩儿再优秀,也都有点过分。
于是,裴拜野以往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的爹妈终于在国内常住下来,顺便接手了大部分的公司事务。
而裴拜野,则有了成年后的第一个长假。
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读会儿书就可以去吃午饭,然后是午睡,下午茶时间他会看会儿财经新闻,然后给去厨房给张姨帮忙,准备一家三口的晚饭。
这日子过得闲适恬淡,没有一丝波澜,但也无趣。
如果一定要在无聊的日子里找点什么有趣的东西,裴拜野觉得,那就是自己的梦。
明明在医院的时候他还不做梦的,可一回到老宅,裴拜野每晚必然会做梦。
他的梦是固定的。
固定的场景,固定的人物,甚至他的动作都很固定。
梦境里,他一直都是躺着的,能看见周遭富丽堂皇的景色。
丝绸制的帷幔轻盈飘逸,柔软的羽被轻盈而暖和,头上的房顶雕龙琢凤,修正得极为精巧漂亮。
房顶……
裴拜野努力眨眨眼,盯着眼睛正上方的东西去看。
不对,不是房顶,房顶没有这么低矮。
裴拜野觉得,自己就像被这片华丽的顶棚之下的什么力量禁锢着,没办法动弹。
作为梦境的主人,他居然无法随意摆动走动,裴拜野不禁有些泄气。
这都什么破梦。
而且他不仅不能动弹,每每做这个梦,他的心口和脖颈还像是被刀割一般地疼痛。
这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一种震颤着灵魂的恐惧,但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似乎是一种没有办法形容的难过情绪。
突然地,裴拜野想到一种可能性——
他不会是在一座棺材里吧?!
他死了?
不可能!裴拜野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时不时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人在走动。
不过只有一个人。
裴拜野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这气息他很熟悉。单单只是感受到这人的气息,他钝痛的心脏似乎就在欣然而跳。
这人很忙。
虽然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但这人总是早早就离去,时常很晚才回来。
他离开的时候,裴拜野就只能空洞而无聊地盯着顶棚的花纹看。
看了许多天后,他忍不住好奇在网络上查了查资料。
这不是什么房顶,而是一张床的顶部。
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因为类似的花纹并不多见,唯一一件能在现实里找到对标的,是某博物馆的馆藏级文物。
据说是某个朝代皇宫里的老物件,是皇帝曾睡过的一张龙床。
哦对,皇帝。
好像确实是的。
走动在他的身边的人似乎就是个皇帝。
偶尔会有一两个人进来,裴拜野隐隐能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个人会自称“朕”。
真是有趣儿。
按照现代科学的解释,人的梦境是睡眠过程中大脑神经活动的产物,是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的潜意识反应。
也就说,裴拜野至少应该去参观过那座博物馆,才有机会看到那张作为藏品的龙床,才能梦到如此逼真的细节。
他的梦境甚至比网络上的图像更加清晰。
可裴拜野敢确定,自己并没有去过那家博物馆。
裴拜野努力地睁眼,他想试着看清身边人的面容。
可无论此人离得多近,裴拜野的眼前总是模糊的,就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看不清,摸不到。
但是今天,他感觉到了一片温热的气息靠近,是这人柔软的唇瓣落在了他冰冷僵硬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