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你去把老牛牵进来,明日我拉去房县还给府衙。”赵良顺将自个婆娘支走。这老婆子打得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的很。他和许氏都是崔大官人府里的奴仆,身为贱籍,连累的儿子赵小福也不能与平民通婚。即便如此,那他也不能让儿子和流犯成亲,这样子孙后代还如何能翻身?许氏老大不乐意的放下手里的碗筷,去门外拽牛。“你们要路引,难道是要去青峰镇?”赵小福收拾桌上的碗筷,忽然开口问道。对于赵小福,沈瑶对他还是挺感激的,毕竟刚开始做豆腐买卖时,他就来家里用两文钱买走一块豆腐,真正是第一个支持她们的人。“是的,小福哥,去青峰镇的路引,您能让赵里长开给我们吗?”赵小福见她巴巴望着自个,以手攥拳轻咳一声:“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得问我爹。”赵良顺还处于震惊中,久久没回过神来,怎得还真给她们在穷乡僻壤里赚到钱啦。“里长?”赵良顺自始自终都没给二人好脸,“你想去哪里,我都能给你开路引,但是她不行!”沈瑶一听这话,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里长,文英为何不行?青峰镇离我们村不过12里地而已,她能去东郊,为何去不得青峰镇?”“她是流犯,上面有规定,流犯必须老实呆在管辖地,不得离开房县,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她逃了,连你家也会被牵连。”赵良顺怒目而视。这丫头要反了天了,敢同他叫起板来。杨文英显然怕及,拉住沈瑶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阿瑶,我不去了。”沈瑶反握住她的手,迎上赵家父子审视的目光,态度强硬:“我相信文英不会逃走,杨继宗已经入赘我家,她一个姑娘举目无亲,能逃去哪里,里长,给我开路引!”二人走出赵家时,沈瑶怀里揣着路引,后背已然惊出一身冷汗。沈瑶张了张嘴想问问杨文英,她们家之前到底犯了什么事,不然怎会让赵里长说出那样的话来警告自己。上面交代?难道是有人特意交代要“关照”他们兄妹?怪不得那日去采石场时,她听到差役威胁杨继宗,若是敢逃,就地处决!杨文英很怕,她能感觉到沈瑶此刻在打量自己。可她不敢现下就同沈瑶吐露过往,万一沈瑶嫌弃她和哥哥都是累赘,将她送回流营所,那她和哥哥就都完了。沈家。黄冬生和黄杏两人在院里远远的就看到她们的身影,立刻拉开篱笆门,将人迎到主屋。“表姐,可有拿到路引?”黄冬生朝左邻右舍的院里逡视了一圈,见没人听墙角,这才把门给关上。沈瑶将路引递给沈青山看。黄冬生和黄杏立刻凑上前,虽然看不懂上头写的都是什么,但只要有了这路引,进城就不会被差役拦下。沈青山将路引交还给女儿,让她仔细收好,又劝黄冬生赶紧回去歇下,毕竟明日可要比往常早一个时辰动身。这一夜,大伙儿又全都没有睡着。苗氏送儿子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黢黑的,替儿子理了理衣襟,又叮嘱两句,这才放他离开。同样的,黄杏也是在孩子们要离家时,叮嘱他们三人要互相照应。黄冬生挑着担子,戴上五指手套,回头看见表姐和杨文英也将手套掏出戴上,顿时露出粉红的牙花,乐的不行。旁人一看就晓得他们是一起的,谁都不能欺负他们。“表弟,重吗?要不我来挑会吧。”今日这担子可比平常重很多。除了两板豆腐外,还有二十斤的黄豆芽,十根腐竹,另用一碗装了泡发的腐竹,切成小段,撒了些盐粒,到时可以先让人尝尝口感。刚出发,黄冬生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充满了干劲儿,怎会累?等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他就有些提不上气,换了杨文英来挑着担子。杨文英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只有沈瑶问她时,她才开口回应两句,惹得黄冬生有些不得劲。“表姐,她这样拉着脸,像是别人欠她钱似的,怎么做买卖?”要是他去买东西,碰到这样的小贩,准掉头换另外一家。杨文英抓着担子面露一丝慌张:“我、我改。”说完强挤出一抹笑,可这笑比苦瓜还要苦。沈瑶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将担子放下来:“文英,你是我们三人里书读的最多的一个,怎么做对咱们买卖有利,不用我讲你也应该晓得。”杨文英能感觉到沈瑶说这话的时候,是在鼓励自个,心里那道屏障渐渐卸下,“我还能继续挑,等我挑不动了定然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