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这两个月多里,他们之间说过最多的一次话。
姜栎从沉默里跳出来,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秒开始倾塌下来,“但是我也知道,我会伤害你。”
严谨城偏开头,抿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准备了很多话想和你说,可是现在看着你我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姜栎的眼底泛红,声音在不知不觉里变得沙哑起来,“好像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了。”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姜栎稍喘了口气, “城儿”
严谨城听到这里,忽然摇了摇头,他看着姜栎,语气里带着一种漠然的温柔,“别这么喊我了吧。”
姜栎睁大了眼睛,垂下来的手腕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严谨城盯着他的脸,轻声地说了一句:“你改天再和他们好好道别吧,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可以吗?”
姜栎闻言猛地抬起头,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
但严谨城却摆了摆手,相应地往后退着,语气仍然是柔和的,仿佛说出来的话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
“我和你之间,到这里结束,行吗?”
姜栎身体的抖动比先前更明显了一点,严谨城移开了目光,他不想再去猜此时姜栎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是不舍还是后悔,还是任何会让严谨城心软的情绪,他都不想再去在意了。
所以最终严谨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姜栎的肩膀,真心实意地告诉他:“谢谢这两年陪我走过的回去的路。”
“祝你前程似锦。”严谨城笑了起来,“天天开心。”
*
严谨城数不清袁磊后来给自己打了多少通电话发了多少条消息,怎么了、为什么,不断地出现在严谨城的脑海里,关于那个人的名字从反复提及再到三缄其口,就连他自己也忘了过了多久。
柏市的冬天真的很漂亮,雪景比他想象的更加震撼,而那个曾经被自己抖落的不值一提的雪屑也仿佛被厚重的雪块覆盖,他快要想不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
时间或许能带走很多东西,记忆、痛苦还有暗恋,同时它也带来了一些值得雀跃的——比如老爸的赔偿金,比如袁磊最终再一次压线,考上了他保底志愿的消息,
比如第二年鼎曜实业接手云铂江府的楼盘,与原开发商签订了权利义务概括转让协议,承担原开发商的所有义务,为逾期交房一项支付了相应的违约金。
而那段停滞不前的关系也自然而然成了时间前进后斑驳的产物,被侵蚀着只剩下了一句:就这样吧。
第46章
柏市的空气比涑市干,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早上起来推开窗才终于感觉呼吸间少了些磨砂感,整个人身上都松快了不少。
在周末,严谨城却还是在九点之前起了床,虽然约的人不一定能够准时见面,但他是一个时间观念非常重的人,要么就别说,说了之后就成了一个任务目标,不挪过去打个卡都膈应得慌。
果不其然,直到严谨城准备出门,对方的电话还一直没打通。
严谨城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滑动手机把目的地改成了他的家里。
严谨城一直都是一个有一定边界感的人,高中一起扛过事的朋友长大了除了偶尔小聚也不会经常联系,毕业后他的社交圈几乎没怎么更新过,不算袁磊汤远这种断不了的,微信上常聊天的人也基本没有。即使在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室友关系也不错,可要选一个毕了业还能一直联系的,那还真没有能从中挑出来一个的。
可是要说这大学四年真没有交心的朋友,那这会儿这个放心告诉自己家门密码,每周都定时骚扰,屁大点事就要跟自己聊好几个小时的人听了至少能闹上个三天三夜。
某次创伤后严谨城原以为自己很难再交到新朋友了,但偏偏就有人能精准地挑开那道防门,裹在意料之外里出现在自己的世界。
“滴”一声,密码按完大门打开,严谨城走进客厅先是伫立了一会儿,听着寂静无声的屋内,猜准了这人还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严谨城啧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默默地把这种怅然撤回了。
要不是自己某天鬼迷心窍被班里女生拉来了一个为他专门攒的‘相亲会’,他是绝对不会,绝对绝对不会跟这种作息混乱,性格随便,做事一点也
“宝贝帮我把卧室门关好啊。”
贺其此时睡得正酣,听到动静艰难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严谨城,迷迷瞪瞪地又翻了个身,“不关门没有安全感。”
严谨城手撑了一下房门,拎着包走到贺其床边,毫不客气地把包往床头柜一放,伸手把他脑袋从被窝里重新拎出来了点,俯身盯着他,“到底是谁说的要拍照?谁说的要看电影的?谁”
“哎呦哎哟哎哟。”贺其皱起眉毛,抬起手摸索着拉了拉严谨城的衣角,用了点力气拽他,“小嘴巴闭起来。”
严谨城用手背不轻不重地往贺其手腕甩了一巴掌,“还去不去了?”
贺其很困,跟说梦话似的回应他:“没错。”
严谨城弹了一下贺其的脑门,“你人机吗?”
“我在睡觉。”贺其声音越来越轻,手最后又拉了他一把,“你也睡。”
“我睡你个头。”
贺其敷衍地嗯嗯两声,“行,睡我也行。”
“傻逼了你。”严谨城绷了会儿没绷住,顺着贺其的力道坐到了他床上。
贺其强撑着意识快速地点亮了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跟严谨城保证道:“凑个整,我十点半就起来啊。”
严谨城也没办法真把他拉起来,只能嗯了一声,脱了鞋坐在了被子外,等着贺其把这个回笼觉睡完。
等待这件事在贺其这里已经让严谨城见怪不怪了,他对待朋友相比对待自己会更有耐心,板正和周密也只针对自己。
在等待的间隙里,严谨城头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点开了相册,开始翻阅起之前拍的照片。
他大学是在柏师大上的,选了个数媒专业,毕了业被学长内推到了一家不错的广告公司。这家公司福利待遇不错,同事相处也和谐,最主要的时候不提倡加班,很好地拯救了曾经在大厂实习到快要丢失灵魂的疲惫社畜。
虽然当时放弃转正机会让他短暂地可惜了一会儿,但仔细想想又不觉得后悔——他一直都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家里也没有非要他出人头地。因为之前的变故,现在全家人的人生理念就只有一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够了。
不过还算幸运,老天对他很是眷顾,在大学偶尔发掘出来的摄影爱好就足够让他吃饱饭了。如今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曾经拍过的照片被某知名杂志收录,赚取了人生第一桶金,之后这条路慢慢走平稳,反而成了比主业更稳定的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