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志鸿一点就通,不禁笑道:“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这茬,很多奇门遁甲都是利用错觉啊。”说着余光瞥到恨不得贴时亭身上的乌衡,突然间想起什么来,赶紧上手将人往后一拉,拦在了两人中间。
什么叫“只要有时将军在,哪里都是好兴致”?这分明是那些纨绔公子哥哄姑娘家的东西,这厮把表哥当什么了!
乌衡用目光向时亭求救,但时亭直接装没看到,自己往前去了。
“我说二殿下,”时志鸿警告意味十足,“你知道上一个对我表哥有不轨之心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乌衡真诚问:“什么下场?”
时志鸿刻意压低声音,在乌衡耳畔阴森森道:“被我表哥用那把锋利无比的惊鹤刀,一刀一刀斩断了四肢,挖出了两只眼珠,割下了舌头,只能像蠕虫一样挣扎,整个马车都是血,仆从看到直接吓死。等折磨够了,才斩了头颅丢进江里,并让野狗分食遗体,最后尸骨无存。”
乌衡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换作平日,他听到这些只会觉得是时志鸿在编谎话吓唬他,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时亭杀人很利索,极少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还是亲自动手
——但今天在房间里,阴阳合欢香触动了时亭的逆鳞,乌衡看到了时亭的滔天怒火,所以他知道,时志鸿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时志鸿见乌衡脸色十分难看,以为是被恐吓住了,便道:“不过二殿下放心,只要你以礼相待,我表哥永远是你在帝都的靠山。”
还有,你们西戎得乖乖当好大楚的兄弟。时少卿严谨地在脑海中补充了一句。
时亭见后面两人嘀咕了半天,道:“归鸿,随时保持警惕,这不是可以松懈的地方。”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
下一刻,乌衡便小跑几步,又粘到时亭身侧,时志鸿目瞪口呆,心想这厮简直色胆包天,自己那番话竟然都没能吓退他!
半刻钟后,一行人在黑漆漆的地道尽头看到了火光,还听到了隐隐约约传来的人声。时亭迅速抬手熄灭火折子,身后时志鸿也赶紧把灯笼灭了。
时亭一边观察地下室前的守卫情况,一边低声问乌衡:“对于刚才地道的构造,二殿下有什么想说的吗?”
乌衡微笑道:“时将军聪慧,一眼看出关窍,实在是太佩服了。”
“二殿下真的没看出来吗?”时亭回头,借着微弱的薄光看向那双含笑的琥珀色眼睛,道,“虽然一直是我在前面带路,但根据二殿下一路的步子,不难看出你其实是有自己方向的,而且从来没错过。”
乌衡回视时亭的审视,脸不红心不跳道:“碰巧而已,时将军过奖了。”
谁夸你了?时亭直言:“我认识一个懂得奇门遁甲的人,他的布局思路和这个地道如出一辙,如今看来,或许二殿下也知道他。”
乌衡打算开口,时亭已经转过头去,显然是对他模棱两可的搪塞没什么兴趣。倒是时志鸿忙凑过来,难以置信地问乌衡:“表哥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是说你也看出地道的奇门遁甲术了吧?”
乌衡叹气道:“怎么会呢?时将军开玩笑罢了。”
讲真,时志鸿是相信自家表哥的话的,但他上下打量乌衡,实在找不出这人的聪明劲和特别之处
——除了特别缠他表哥。
“分三路。”时亭道,“一路随我与归鸿,还有二殿下去取证,一路留在此处接应,另一路原路返回通知北辰,让他带人收网。”
话音方落,青鸾卫迅速行动。时亭取下后腰飞羽匣,展作弓弩瞄准,留下的青鸾卫也架好弩箭。
“放。”清冽的声音下令,数支弩箭刹那射出,迅速解决了地下室的侍卫。
时亭带人往里进,时志鸿赶紧拽了乌衡跟上,急道,“表哥你不管二殿下了啊!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时亭头也不回:“丢了他,拿你是问。”
时志鸿暗骂一声,乌衡冲时亭背影保证:“时将军放心,就算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离开时将军半步。”
时志鸿白了眼乌衡,心道这厮如果不是西戎二王子,不是陛下的亲外甥,巴掌早替表哥糊他脸上了!
一行人出了地道,首先拐进一段走廊,其间过于明亮的灯火让一行人不禁眯了眼。
待眼睛适应,一行人睁眼打量,发现这里与黢黑难行的地道截然不同,两面挂满了价值连城的琉璃灯,柱子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甚至铺地用的是金砖,可谓一步值千金,骄奢到了极致。
时志鸿不禁笑道:“一个唱曲的地方都敢僭越犯上,使用和乾极殿一样的金砖了,有意思。”
时亭淡淡道:“有时候,上朝和唱戏没区别。”
时志鸿点头:“也对。”
一行人顺着走廊小心往里走,拐过两处弯后看到一扇紧闭的朱门,里面隐约传来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几人面面相觑,时亭用眼神示意先上前听一耳朵。
这不仔细听还好,一听可真是难以入耳,什么调情的荤话都说得出来。有干爹干娘乱叫一通的,有要这么“死”要那么“死”的,甚至还有吆喝众乐乐的。
时亭听得眉头直皱,却只能按兵不动。突然,背后生起凉风,时亭迅速侧身,出手一按,发现是乌衡凑过来了。
乌衡鼻间闻着时亭衣袖扫过来的茶香,问:“这里面是暗娼吧?难怪时将军要亲自来抓,不过里面那动静……听得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只是一个暗娼的话,自然不需要时亭亲自来抓。
而且,时亭看了眼侧耳细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模样的乌衡,完全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
这时,满室淫乱声中,一道嘶哑的女子求救声传来,充满绝望和无力,令人一怔。时亭当机立断,抬手让青鸾卫左右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