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衡扶着画舫栏杆哈哈大笑起来,时亭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分明是在戏弄自己!
幼稚。
时亭腹诽了一声,提步远离乌衡,独自坐到对面吹江风。
片刻后,远方江面突然出现一串光点,待近了些,时亭发现那是一些渔船。
“怎么这个时候来闹事?”护卫恶狠狠骂了句,“一群要饭的下贱坯子!”
时亭直觉有情况,问:“渔船上的是谁?”
“回公子,都是些手脚不勤的流民,不肯种地,不肯务工,就待在渔船上度日,遇到船只路过,就会上来乞讨。”
“哦,这样啊。”时亭佯装不在意的模样,悄然递给乌衡一个眼色。
乌衡刹那明白时亭的意思,靠过来撒娇道:“公子,要不我们给点钱吧,就当是帮奴家积德行善了。”
护卫:“公子,这些贱民又脏又臭,还不识抬举,在下怕冲撞到公子,要不我们还是避开吧。”
时亭微微蹙眉:“那算了。”
乌衡语气坚持:“公子,奴家爹娘以前也是渔民呢,没他们就没奴家,奴家就想帮帮他们吧。”
时亭好似非常无奈地点了下头,问护卫:“你们有本事保证他们不冲撞到我们吗?”
护卫只能道:“在下必定护公子周全。”——
作者有话说:乌衡:老婆~奴家演得好不好嘛?[捂脸偷看]
时亭:……好不好不知道,但知道你演爽了。
第80章陇西哗变(八)
画舫逐渐靠近那些渔船,但那些渔船并没有像护卫所说那般,涌上来进行乞讨,而是像有豺狼虎豹闯入,连忙往旁边散开,生怕挡了画舫的路。
乌衡假装一脸疑惑看向时亭:“公子,他们不是要钱吗?怎么跟逃命似的。”
时亭瞥了眼佯装严阵以待的护卫,心里冷笑,嘴上语气淡淡的:“要我看,是这些刁民之前拦船索财,被官府教训了才安分吧?”
护卫笑着应和:“马公子猜得不错,这些个刁民就爱没事找事,收拾几顿,杀几个,自然就老实了!”
时亭闻言便知没这么简单,想要看清那些渔船上的情况,但奈何对面东躲西藏,又天黑,根本看不清东西。
乌衡立即攥住他的袖子,两道眉毛皱得死紧,嗔道:“公子怎么这样?奴家以前的家人就是渔民,公子方才那般话可是连奴家一并瞧不起?”
时亭赶紧换上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牵起乌衡的手哄道:“我怎么会瞧不起我的心肝呢?你无论出身哪里,我都喜欢得不得了。何况,我哪有看不上渔民?要是没有他们,我哪能吃上那些鲜美的鲈鱼?”
说罢,厉声吩咐护卫,“愣着干嘛?他们说不要钱,本公子就不给了吗?想办法把他们叫过来啊!”
护卫第一次听说这种无理的要求,愣了下,但想到时亭到底是主子的客人,只能应下,派三名护卫乘备用的小舟去叫渔船过来。
那叶小舟跟一堆渔船相比,跟粒米似的,十分渺小,但当它快速深入渔船之中,所有渔船都被它无形的威压震慑住。
一刻钟后,除了少数几条渔船跑掉,大半渔船被叫来画舫周围。
时亭终于得以看清渔船上的情况。
渔船本身破损不堪,几乎要散架,很多流民一家子五六口挤在这样小小的一艘破船上,个个低头瑟缩,如同惊弓之鸟,好似来见的不是人,而是什么索命的阎王。
再一细看,就会发现船板上堆满了锅碗衣物等日常用品,可见这些流民长期蜗居在船上生活,将破船当了家。
时亭衣袖里的拳头攥紧,面上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乌衡能感觉到时亭藏匿的不忍与怒火,朝他伸出另一只手:“公子,他们好生可怜,奴家想多给他们些钱财。”
时亭示意身后孟伊一眼,孟伊赶紧从石雕的状态中复活,将携带的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摞银票。
因为不是时亭自己的钱,他暗示乌衡:“这些本就是赏给你的,今日你做主,想给多少给多少,等回去给你补。”
乌衡不禁轻笑一声。
这人真要事后补,怕是得砸锅卖铁。毕竟这人虽然赏赐多,俸禄高,但从来没什么留钱的想法,不是找各种借口赏给以前镇远军的遗孀遗子,便是暗中送给了帝都的慈幼局,自己则穷得叮当响。
“就知道公子对奴家最好了,不过,”乌衡回握时亭虚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奴家不需要公子事后补。”
乌衡移身到画舫栏杆边上,开始给大家分银票。
但没有人敢接。
护卫自己都看得眼热,见状对流民大哄:“有贵人愿意给你们赏钱,还不接着!”
流民们吓得颤巍巍接过,千恩万谢地磕头。
乌衡白护卫一眼:“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要吵聋谁的耳朵?”
护卫赶紧赔罪,实则恼火得很,退到一边低声对同伴道:“一个靠卖屁股上位的小倌,还在我们面前吆喝上了,也配?”
同伴笑笑,小声回道:“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你没他那个狐狸精的长相,想让马公子多看一眼还不成呢。”
“那也是下贱本事,不过嘛,”护卫定定看着那一张张银票,奸笑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本来不想让他们过来的,但既然来了,那就多洒点钱吧,洒得越多越好。”
时亭其实不用去听,也知道护卫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等他们走后,强行将流民手里的银票抢过来。
而且从流民接到银票,脸上没有丝毫开心就能看出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很可能以前就在借流民之手,索要路过船只的钱财。
但这次,他早就命北辰在沿岸布置了亲卫,他们别想再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