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不会就是传闻中的“李家”吧?
李巧心瞪着眼睛,张大嘴巴,活似一只被八卦撑到的蛙。
李娘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洗你的碗,不该操的心别操。存哥儿,走,咱们娘俩去正房。灶房光线暗,多油腻,再弄坏了你的婚书就不好了。”
“好,儿子这就来。”
母子俩相携离去,李巧心赶紧洗完锅碗,跑到正房的窗户外。
正房的窗户上糊着油纸布。
油纸布贵重,多用于富贵人家,平民百姓家可用不起。
现在李家窗户上用的油纸布,还是李存他爹尚在世时糊上去的。但因为用的时间长了,不如早先鲜亮了不说,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油纸布上也出现了裂缝。
从这缝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屋内的场景。
燃着蜡烛的房间中,李娘子将烛台递给儿子拿着,自己则去里间的床尾箱子里,取出一个被包裹在红布中的书本来。
书本中夹着一张红纸,这便是李存要的婚书。
李娘子拿着婚书走到儿子上前,将婚书打开。
《婚书》正中两个大字——“婚书”,继而便是正文: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妨两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捞汇鸳鸯之誓……”
李存无心去看婚书上的套话与祝词,他的视线从前边一扫而过,匆匆落到最后。
那婚书将近末尾的地方,写着两个人名,一个正是“李存”,另一个,李存待要细看,李娘子惊呼起来,“你这孩子,你可小心点。这是婚书,要是让你烧着了,我去哪儿再给你定个媳妇去?你拿好了蜡烛,哎呀,那烛泪要落下来了。”
李存闻言,被唬了一跳,赶紧将手中的烛台往一边挪。
待挪走了烛台,他侧再去看,却见他娘正仔细的将婚书折起来,递给他,“不是要给你爹看一眼,你快去你爹的灵前上柱香,让你爹也瞧瞧吧。”
李存看他娘如此坦然的模样,再回忆方才脑中闪过的画面。
他方才只看清了“陈婉”两个字,最后一个字因为娘叫喊出声,他跑了神,没看清。但一个月字他却瞧见了。
陈婉清的清字,下边可不是有个“月”?
如此,此事该是没错了。
李存心头一定,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心里依旧痒痒的厉害,想将婚书展开来,仔细看清楚那三个字,但又唯恐如此做伤了他娘的心。
不过,观他娘姿态放松,眉目舒展,此事断不会有异。是他听了那些闲话心思作祟,把他娘想偏了。
李存此时对他娘心存愧疚,加上李娘子现了窗户纸的缝隙里有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察觉到不妥,转身要逃。
李娘子气急,端着烛台就去追。
“作妖的李巧心,家里的窗户纸都是让你扒拉坏的。你以为咱家还是以前啊,如今咱们家一个子要掰成两个花。你把娘屋里的窗户纸弄出个洞,娘冬天可要受冷了。”
李巧心讨饶,“您再买一块糊上就行,又不费几个钱。”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家里那样不要花钱?咱们家的银子是有数的,那都是留给你大哥读书娶媳妇用的,老娘宁愿自己受冻,都不愿去买窗户纸。”
院子里吵吵嚷嚷,屋子里一片昏暗。
漆黑的房间中,李存一手攥着婚书,一手摸着自己的良心,誓将来一定要给他娘好日子过。
李存回房间读书了,李娘子摸黑回来,许久不敢重新将蜡烛点亮。
等巧心去邻居家串门回来,她喊了一声娘,才惊动了李娘子。
“娘,大晚上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知道您俭省,但您好歹等我上了床脱了衣裳,再熄灯啊。”
李娘子的声音从圆桌旁传来,把李巧心吓了一大跳。
“那么大声音做什么?你娘还没老,耳朵还没聋,敢吵着你大哥读书,看我不打死你。”
这时候,李娘子才窸窸窣窣的摸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亮。
李巧心讶异,“您今天竟然没点煤油灯?娘,您方才不还和我说,过日子要俭?。”
李娘子的视线从屋内的灵位前扫过,待看见婚书叠的规规矩矩的放在灵位前,还是她之前递给儿子的模样。
儿子没有打开过。
意识到这件事情,李娘子心里吊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到了实地上。
下一刻,她吹灭蜡烛,摸黑去了床榻。
“天不早了,脱衣裳睡吧。这是咱们自家,床在哪儿都知道,就别抛费那点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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