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抬了第三趟。
麻袋滑了,他被撞到地上,膝盖一阵火辣辣疼。
他爬起来,没说话,拽着麻袋往车上扛。
司机看他那样,骂声顿住,嘴角抽了两下,
“算你还有点骨气。”
宋之叙喘着气,笑了笑。
“没骨气也得干,不干连命都没了。”
司机抬眼看他:“你说啥?”
宋之叙擦了擦汗,“没事,我自个儿说的。”
到了下午,工人们在阴凉处歇脚。
有人抽烟,有人打趣。
一个年轻的笑着说:“宋叙你听说没?你那妈现在厉害了,豆腐卖到城里去了!”
“真有那事?”
“真的!供销行那边都夸呢,说她那豆子细、浆白、火候稳,城里饭馆都想订。”
“啧啧,这娘俩一个天一个地。”
宋之叙手上那口馒头掉地上,他都没察觉。
他盯着那群人笑的脸,眼睛一阵酸。
胸口有股火,烧得心疼。
“卖进城……”他小声念,
“妈她真有出息。”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喉咙一紧,嘴里干得像塞了灰。
半晌,他掐灭烟头,慢慢开口:“命能翻身,人不能懒。”
几个工人听得一愣。
有人笑道:“这话倒有点意思。”
宋之叙没再说,弯腰继续干活。
身影被夕阳拖得长,像被打磨过的铁,硬,也沉。
那天傍晚,沈若棠正往家走。
供销行的人来取货,客气得很:“沈嫂子,咱这次要拉两批,您这手艺啊,真是镇上的牌面。”
沈若棠擦擦手,笑着点头:“行,磨得慢点,但保准干净。”
对方连连称是。
她转身看着火光下的磨盘,心里忽然有种沉稳的暖。
这几年,她没求谁,没欠谁,日子一天天往上走。
她忽然轻声道:“命能翻身,人不能懒。”
赵茹安一愣:“妈,您说啥?”
“没啥,就是想到一句话。”
码头的风总是冲的,
一整天都有吆喝声、撞铁声,混着潮湿的咸味。
宋之叙这几天一直在这干。
起早贪黑,抬麻袋、卸货,衣服上全是灰。
膝盖被蹭破了皮,腿上结的痂还没好,新的又裂。
可他没吭声。
一日三顿,馒头蘸咸菜,能下肚就是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