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杨管家竟然当真把谭家一半的家产都给了她,但姚映疏已经有了几十万两银票,她自觉已经足够了,何况她根本不善经营,那些东西给了她也没用处,便并未收下。
杨管家便道,每月他会将铺子里的营收都送到府上去,也不管她是拒绝还是接受。
那么多的房契地契,想来数目定然不小,姚映疏暗自叹气。
她也没做什么,白得人家这么多银子,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眼睑低垂,瞧了眼抵着她下巴的毛茸茸小脑袋,心道还是给这小子收着吧,等他及冠再说。
马车徐徐驶往姚府,搭着雨花的手下了马车,姚映疏仰望灰蒙蒙的天空。
细密雪花从空中飘落,她出神想着,也不知道月桂姐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她寄回去的年礼可到了?
“娘子,雪大了,咱们快进去吧。”
青色油纸伞遮挡住了姚映疏的视线,她回神,对雨花笑了笑,“好。”
几人走入姚府大门,鹅毛般的雪花飘落,模糊了身影。
白雪落于院墙,化为雪水往下流淌,“滴答”一声掉落青石板上。急促脚步声遽然响起,青布鞋踩过水珠,有人快跑而来,跑动时勾起的风吹得身侧桃树嫩叶摇晃,枝上雨水沙沙掉落。
“娘子,车备好了,小少爷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那人快跑进院。
雨花打帘而出,应道:“知道了,再等片刻,娘子还在梳妆。”
小丫鬟笑盈盈点头,“好。”
雨花对她笑了笑,转身进屋,将一支桂花步摇簪在姚映疏发间。
铜镜内映着一张芙蓉面,姚映疏左看看右看看,从妆奁盒里取出一支蝴蝶银簪,簪在另一侧。
指尖从银簪上轻拂而过,她满意笑道:“就这样,咱们动身吧。”
雨花笑,“好。”
主仆俩到大门口时,谭承烨正在候在马车边上,见了她催促道:“快些,不然赶不上接谈大哥了。”
姚映疏:“时辰还早着呢,来得及。”
她拎着裙子,与谭承烨一道上了马车。
今日格外热闹,街道两侧人来人往,好似摆摊的铺子都比以往要多些。
谭承烨掀开帘子往外看,“好多人啊。”
姚映疏回:“今个儿是春闱最后一日,当然人多。”
十年寒窗苦读,就在今日了。
她舒了口气,想到此时仍在贡院的谈之蕴,内心颇为期待。
两个多月以来,姚映疏不是跟着赵桐月学礼赴宴,商讨铺子的事,就是往谈之蕴那儿跑。
听吉福说,他只有她和谭承烨去的那日,才会从书房出来透透气,其余时候,不是读书就是读书,要么就是在写他看不懂的策论。
知道他为了春闱付出了多少精力,姚映疏心疼的同时又不免盼望他得偿所愿。
如今总算能熬出来了,她怎么能不为他感到高兴?
离贡院越近,路越堵,周遭皆是来接学子的亲友。
马车实在进不去,姚映疏和谭承烨只要弃了车步行。
吉祥和雨花去停车,两人站在人群里,踮着脚尖往里看。
“娘子,少爷,这儿!”
熟悉的声音落下,姚映疏偏头,拉着谭承烨一并过去,“吉福,你来这么早?”
吉福憨笑挠头,“反正在家里也待不住,只好先来这儿等着。”
他占据的位置还不错,地势高,视野开阔,姚映疏一眼望过去,将紧闭的贡院大门与门外守卫森严的护卫看得一清二楚。
今日天气不错,一缕亮光倾斜而下,落在大门上,“嘎吱——”一声,大门陡然开启,四周顿时响起潮涌般的喧嚣声。
“出来了,出来了!”
“我儿子呢?当家的,你看见咱们儿子了吗?”
“爹!我在这儿!”
“少爷!”
谭承烨立马踮脚够着脖子看,“谈大哥呢,谈大哥在哪儿?”
姚映疏:“才刚出来,应该还得再等一会儿。”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用一双滴溜直转的眼睛寻找谈之蕴的身影。
目光陡然一定,姚映疏瞬间笑起,招手大喊:“谈之蕴!我们在这儿!”
谭承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上也扬起笑,“谈大哥!”
人群里的谈之蕴依稀听见熟悉的声音,往四周巡睃一圈,寻到母子二人的身影,笑着抬步朝他们走去。
谭承烨立马迎上去,“谈大哥,怎么样,饿不饿,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