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剩下了裴寂也和楚知默两个人,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甚至,楚知默没有看裴寂也一眼,她盯着裴寂也如有实质的目光,专心致志地与自己下棋,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明明坐在一起,仅隔了一张棋盘的距离,可他们像是分别处在两个世界里。
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堵墙,无论他们如何做,也都跨越不过,
楚知默在下棋,裴寂也就看着她下,
让人窒息的感觉始终如同一条蟒蛇,在他们两个周围盘旋,然後缠住他们的身子,一点点收紧,直到他们两个都开始感受呼吸困难。
赵齐再次走了进来,端着药,
到了她该吃药的时候了。
裴寂也看着她没有反抗地将药一口喝尽,起身,围上披风,大步离开。
苦涩在嘴巴里肆无忌惮地冲撞,赵齐赶紧给她递上了蜜饯,
这蜜饯味道楚知默再熟悉不过了,是秋水宫的东西。
吃了一口,楚知默便没了再吃下去的兴趣,尽管口中的苦涩还在,可比起那点,她心里的郁闷更让人难以忽视,
直到听到殿门开啓有合上的声音,装了半天的镇定终于在此刻漏了怯,想起刚才如芒在背的窒息感,楚知默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眼前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都飞了起来,钻进了她的脑子,搅得她思绪乱成了一锅粥,什麽都想不明白,
像刚才的那副场景,自从她能够起身下床後,每天都会上演,
戚长青被裴寂也留在了宫里,虽然当时楚知默已经让影卫送他从密道里离开了,但据赵齐所说,那老头犟着脾气,死活不肯走,非说只有影四跟他走,他才愿意离开,
裴寂也可不想她那麽好说话,
从赵齐口中问出是谁给她看病後,连捆带绑将人压到了长信宫,拿刀逼着给她治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冬过去了的原因,楚知默的状况居然慢慢稳定了下来,
虽然依旧脆弱得根一张纸似得,但好在现在呼吸不疼了,
那一阵,就连呼吸,对楚知默来说都是折磨。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裴寂也,
噬心之毒没得解,只能一点点延缓,而唯一能起到这样药效的草药更是千金难求,有市无价,珍贵异常,谢既明折腾了那麽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却是在裴寂也手里。
楚知默想不通,裴寂也是出于什麽心理,将草药喂给了她,让她活下来对于他来说有什麽必要?
就像,她想不通裴寂也每天在这儿跟她大眼瞪小眼地坐上一个多时辰是为了什麽?
羞辱她?
长信宫里不缺婢女和太监,虽然他们不被允许接近楚知默,但都是裴寂也手底下的人,各个干事麻利还不生事,有条不紊地维系着长信宫。
甚至,容许赵齐继续跟在她身边,伺候她,
还有戚长青,还有那株保下了她的命的草药。
对于一个敌人来说,裴寂也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宽容了?
那还能是为了什麽?
楚知默随意地将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盘上,微微低头,用手扶住隐隐发胀的脑袋,
想不通,
不过,她知道,裴寂也也想不通,
不然,他不会每天风雨无阻地坐在她跟前,企图寻找出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