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汗。他没有强行推进,而是放缓了节奏,更深地沉入内视之境。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富有奇特的韵律,一呼一吸间,仿佛暗合着某种天地脉动。他耐心地调整着灵力输出的强度、渗透的角度、与肉身血气波动的契合点……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光明的秘径。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与调整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滞涩感似乎达到顶点,身体各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时——
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暖流”终于成功地从臂骨深处反馈回来!不再是排斥的刺痛,而是一种微麻、微热,仿佛久旱之地终于渗入一滴甘霖的舒畅感!紧接着,另一处,又一处……如同星星之火,微弱却坚定地在体内各处点亮!
林风精神大振!他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来之不易的平衡,引导着更多灵力,按照功法所述的玄奥路线,开始缓慢而持续地冲刷、滋养着骨骼与深层的筋肉。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新的力量从骨髓深处被唤醒、滋生,与流淌的灵力产生着奇异的共鸣。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取代之前的滞涩与空虚。
然而,就在他渐入佳境,沉浸于这种内外力量初步交融所带来的奇妙感受时——
“笃笃笃!”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如同惊雷般在石屋外炸响,瞬间将他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强行拉了出来!
林风豁然睁开双眼,精芒一闪而逝,体内奔流的灵力与刚刚被唤醒的肉身力量骤然一滞,带来一阵气血翻涌的不适感。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息,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风尘仆仆、满脸焦急的杂役弟子,雨水打湿了他的粗布衣衫,紧贴在身上。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用油布包裹、却依旧被雨水浸透边缘的信件。
“林风师兄!急信!云雾村来的加急信!送信的人说,十万火急!”杂役弟子声音急促,带着长途奔波的喘息,将信件塞到林风手中,不等他多问,便匆匆转身跑向下一个石屋。
“云雾村?”林风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他指尖有些凉,迅撕开湿漉漉的油布,展开里面同样被水汽晕染开些许墨迹的信纸。熟悉的、属于刘大伯那略显笨拙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映入眼帘:
“风儿吾侄,见字如面。村中连日遭难,祸事频生,人心惶惶,几无宁日!村中牛羊牲畜,接连于夜间无声无息失踪,仅余残肢断骨,血迹遍地,惨不忍睹!田中灵谷秧苗,更遭不明凶物一夜践踏啃噬,狼藉一片,眼看今岁收成尽毁!更有骇人之事……前夜,张猎户守夜时,亲眼目睹一道快如鬼魅的巨大黑影于村中祠堂屋顶掠过,目射惨绿幽光,腥风扑面!疑是凶残妖兽潜入作祟!村中青壮合力追索,竟连其皮毛都未触及,反有两人被其所伤,伤势诡异,敷药难愈!”
“此孽畜凶焰滔天,村中老幼妇孺,日夜惊惧,闭门不敢出!我辈力薄,实难抵挡。风儿,你自幼聪慧,又得仙门真传,乃我云雾村之希望!望见此信,火归乡!助我等除此大害,护佑一方平安!切切!刘伯手书,急盼!”
信末的墨迹,因书写者的急切和激动而显得格外凌乱深重,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刘大伯写信时那焦灼如焚的心情和整个村庄笼罩的绝望阴影。
“妖兽……黑风狼?!”林风瞳孔骤缩,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白,纸张在他手中出不堪重负的微响。信中所描述的黑影、绿瞳、腥风、凶残,尤其是那快如鬼魅的度和诡异伤势,瞬间与他曾在宗门《九州妖兽图鉴》中见过的三级妖兽“黑风狼”的特征重叠起来!那可是足以让练气后期修士都严阵以待的凶物!云雾村……那里有看着他长大的刘大伯,有憨厚的张猎户,有一起摸鱼掏鸟蛋的伙伴,有亲切唤他“风伢子”的婶娘们!
那里是他的根!
没有丝毫犹豫,林风猛地转身冲回石屋,以最快的度将几瓶疗伤丹药、必备的符箓和那柄陪伴他许久的精钢长剑塞入行囊。他一把拉开房门,正好看到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李明和张师弟。
“师兄?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李明看着林风紧绷如铁的面容和眼中压抑不住的焦急,惊问道。
“家里出事了,有妖兽作祟,很凶险!”林风语极快,一边将行囊甩上肩头,“我必须立刻赶回去!帮我向执事堂告个假,任务等我回来再细说!”
“妖兽?!”张师弟倒吸一口凉气,“师兄!我们跟你一起去!”
“对!多个人多份力!”李明也立刻道。
“不!”林风断然拒绝,语气斩钉截铁,“情况不明,对手可能是三级妖兽!你们去了太危险!留在宗门,帮我告假即可!放心,我自有分寸!”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眼中是决绝也是安抚,“等我消息!”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离弦之箭,冲入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中,灰色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山门方向的湿滑石阶尽头,只留下焦急的李明和张师弟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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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将灵力催谷到极致,灌注双腿,身形在泥泞湿滑的山道上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他不再顾忌雨后山路的险滑,每一次落脚都踩得泥浆飞溅,身体在高奔行中保持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平衡。冰冷的雨水不断拍打在脸上,却浇不灭他心头那团焦灼的火焰。脑海中,刘大伯信中描绘的惨状——遍地牲畜残骸、被践踏成泥的灵田、村民惊惧绝望的眼神,以及那巨大黑影和惨绿兽瞳——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
“快!再快一点!”林风心中狂吼,牙齿紧咬。他抄了一条只有云雾村猎户才知道的、更为陡峭危险的近道,嶙峋的山石和湿滑的苔藓不断考验着他的身法与《太古金身诀》带来的身体掌控力。荆棘划破了道袍,在手臂上留下道道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当那熟悉的山坳口终于出现在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晰的视野中时,林风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
往昔宁静祥和的云雾村,此刻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村口那棵几人合抱的老槐树下,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却没有往日的喧闹。压抑的哭泣声、妇人绝望的啜泣、汉子们愤怒却无力的低吼,混杂着雨后的土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村外靠近山林的大片良田,此刻已面目全非。原本青翠整齐、寄托着全村一年希望的灵谷秧苗,被狂暴的力量践踏、撕扯、翻滚,深深陷入散着腥臭的泥浆里,与暗红色的、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象征着毁灭与绝望的泥泞血沼。几处田埂上,还散落着被啃噬得只剩下森森白骨和些许皮毛碎块的牛羊残骸,引来几只贪婪的乌鸦聒噪地盘旋。
“我的牛啊…全完了…全完了…”一个头花白的老农瘫坐在泥地里,抱着半只染血的牛角,浑浊的老泪混着雨水滚滚而下,声音嘶哑干裂,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绝望。
“老天爷不开眼啊!这杀千刀的畜生!我家的田…我家的田啊!”另一个妇人捶打着泥泞的地面,哭嚎着,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的泥。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头。他们的脸上刻满了疲惫、惊惶和无助,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魂魄,只剩下对黑夜降临后未知灾祸的深深恐惧。整个村庄弥漫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死气。
“风儿!风儿你可回来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哑呼唤穿透压抑的人群。头凌乱、眼窝深陷、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刘大伯踉跄着扑了过来,布满老茧和泥污的双手死死抓住林风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力道之大,让林风都感到一阵生疼。
“风儿!你…你看到…看到了吗?”刘大伯指着那片狼藉的田地,嘴唇哆嗦着,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悲愤而变形,“前天夜里!那畜生…那畜生又来了!张老三家的牛,那么大一头壮牛啊,被活生生拖走,就…就剩下这点蹄子!李家的田…全毁了!还有…还有守夜的柱子和小石头,就远远看了那黑影一眼,被它甩过来的什么东西扫到,现在浑身黑,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灌什么药都不顶用啊!”他老泪纵横,抓着林风手臂的手指关节捏得白,“风儿!你得救救大家!救救村子啊!那…那根本不是寻常野兽,是吃人的妖怪!是妖怪啊!”
看着刘大伯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感受着整个村庄弥漫的死寂,林风胸膛中的怒火与杀意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爆!一股灼热的气流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激荡开来,将脚下的泥水都逼开一圈,冰冷的雨水落在他身上,竟隐隐蒸腾起细微的白气!
“大伯!”林风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场中压抑的悲泣,“您放心!有我林风在,那畜生,活不过今晚!我定将它碎尸万段,以祭枉死的生灵!”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片被血与泥玷污的田地,扫过那些残骸,最后投向村后那片在雨幕中更显阴森幽暗的山林。那里,是腥风的源头,是恐惧的巢穴!
接下来的半日,林风如同最精密的猎具,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入心底最深处,只留下绝对的冷静。他谢绝了村民七嘴八舌的混乱信息,只带着村中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张铁头,顶着依旧未停的细雨,在村外山林边缘仔细勘查。
泥泞的地面上,巨大的、深陷的爪印清晰可见,每一个都大如脸盆,三趾分明,趾端留下的孔洞深而锐利,显示出惊人的体重和穿透力。爪印周围,泥土被强大的力量翻搅过,混合着暗红的血迹和细碎的、带着腥臊味的黑色毛。
“看这印子,”张铁头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小心地丈量着爪印的深度和间距,声音凝重,“还有这毛…又粗又硬,带着股子狼骚味,但比俺这辈子见过的任何狼都大!还有这血,”他用树枝挑起一点暗红近黑的凝固物,“不新鲜了,但闻着…有股子邪门的腥气,不像是咱村里牛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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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默默点头,目光沿着爪印延伸的方向望去。被压倒的灌木丛形成了一条明显的、指向山林深处的通道。一些低矮树枝被蛮力撞断,断口处木茬新鲜。更远处,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留下了几道深达寸许、如同被巨大镰刀划过的恐怖爪痕,树皮翻卷,露出惨白的木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