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赏一赏朕的功臣吧!
林净水下意识的后仰些许,垂眸看她,触及到她粉嫩指甲时目光偏移一瞬,随后慢慢挪回来,与她对望一眼。
宁月一脸期待的望着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林净水喉头一阵发痒,随后慢慢张开口,小心咬在蜜枣另一侧、没有碰到她的手指,慢慢将蜜枣吞下。
狭小的小舟里突然蔓延出一阵暧昧的氛围,空气里像是流动着蜜水,眼神轻轻一瞟,两人之中像是拉了丝,分都分不开。
宁月不知为何,不敢与他对视,目光渐渐偏离到一旁,低声道:“你在锦衣卫做的可还开心?”
她知道林净水对她忠心耿耿,因此她才更愧疚。
林净水微微一笑:“臣很喜欢。”
林净水生的一副文人面貌,性情最是温和,出门在外在路上遇到乞儿都会给些银两,以善心闻名,而锦衣卫却是鹰犬爪牙,行事阴狠,每日都抓人下狱,行刑见血,据说牢里亡魂百万,外人都以为他不适应这种地方、干不下去这样的公务。
但其实并非如此,林净水很喜欢锦衣卫这个职位。
“臣去岁时,全府遭难,公主应是记得的。”林净水慢慢嚼着口中的蜜枣,声线温柔的诉说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全府下狱,孤立无援,我很想得到一个公道。”
“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赵含章赵大人替我们全府彻查,给了我们全府一个清白,救了我们的性命。”
“我那时候就想,锦衣卫是很好的。”
外人没下过牢狱,也没受过那种被蒙蔽的苦楚,所以害怕锦衣卫,但在林净水眼里,锦衣卫反而是好的,他被选做锦衣卫,心里也很开心。
最起码他是真的在做有用的事,皇后派他查贪污案,每一个被抓的都是该死的,他没觉得自己杀人是错。
他曾被人救过,现在就也想用锦衣卫的身份去救别人。
他心中的正义与信念并不曾因为手中沾满血的刀而改变。在某种程度上,林净水跟烟令颐是一样的人,他们各为其主。
宁月心里舒坦一些了。
她很怕林净水为了她去锦衣卫里受苦,眼下听见林净水自己喜欢,她心里才松了些。
“臣前些时候还物色了些出身贫寒的孩子,先养着,养个一年两年,再掂量用。”林净水将口中的蜜枣含了又含,说话也慢吞吞的,像是被糖水浸了一样软:“回头投入公主门下,也算是些门客。”
皇上身边的人太少了,以后用个人都不方便。
林净水身为皇上身边第一的忠臣,自然要负责给他的皇上找更多的忠臣,发展壮大,人越多越好。
“好。”宁月豪情万丈的点头:“朕会给他们要来点官职的。”
这时候,油纸包里最后一口蜜枣被吃完,宁月把手塞给林净水,道:“走,我们去殿中。”
今日殿中晚宴,专门为了庆贺南雪国获胜,文康帝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叫朝中文武百官都来参宴。
提到殿中,宁月撇了撇嘴:“南雪国人最近很是猖狂。”
本来大晋的朝臣内部斗的就厉害,后来随着南雪国大胜后,南雪国也加进来了,朝堂里更是乌烟瘴气。
而文康帝重用南雪国人——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竟是把南雪国人当成了自己的亲属,反而对大晋官员不甚重用。
宁月本是不想去的,她不爱凑这种热闹,也不喜欢南雪国人,可是自从半只脚踏进了朝堂,她就也得来咬着牙凑了。
林净水抽出手帕,将她沾了糖渍与油水的手指擦干净,一边擦一边起身。
也不知道这手是怎么擦的,反正他们两人从船舱里走出来时,手都黏在一起分不开。
“臣听到些风声,据说今夜晚宴是南雪国使臣提出来的,也不知道南雪国是想做什么。”
俩人走下来,一步一步靠近彼此,影子都交叠在一起。
太后的婚事实在是点的好,就这么随手一点,就点出来了一对绝配——缺一条根儿的公主和她的大根臣,也确实称得上是千古绝唱。
两个小未婚夫妻在船舱前你拉我扯,一道儿往殿中走去,丝毫没注意到在楼檐外的不远处,一处假山石后,萧云翎正盯着他们。
萧云翎总是盯着他们,不,应该说是盯着她。
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一次萧云翎来到宫里,都能碰见宁月。
偶尔碰见宁月去凤仪宫,偶尔碰见宁月在花间,偶尔碰见宁月在荡秋千,偶尔碰见宁月在盯着一处空地发呆。
他总是看宁月很久,但宁月从来不看他,偶尔他们撞上,宁月还会狠狠瞪他一眼。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任何一个长脑袋的大晋人都不会欢迎他。
可他还是想看宁月,宁月这个小姑娘越看越有意思,萧云翎越看,越能从她这张乖巧的脸里看到野心,她明显不只是想做一个公主,她在试探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宁月是他遇见的最有趣的女人,可爱,狡黠,聪慧,又夹杂着旺盛的野心,她跟那位皇后是一个路子,却要比那位皇后更稚嫩的多。
不过,比起来那位心狠手辣、被权势腌入味儿、冰冷坚硬、连自己的夫君都能放弃的皇后,还是宁月更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