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微小的反应都躲不过崔令瞻洞若观火的眼,他气的两眼发热,额角一跳一跳的疼,“好好好,亲了,有没有到最后一步?”
他吼道。
他在吼她。
她第一次被崔令瞻吼。
这个人一向讲究,越生气说话也缓,慢条斯理的,让人看不清摸不透,而今,他像个非常普通的男子,对背叛的情人大喊大叫。
“没有!”她也大声回,“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没到那一步。”
她把视线定在他一滚一滚的喉结,待眼眶蓄了要落不落的泪珠儿,才哀哀道:“我说没有,您不信。我说有,您就有理有据杀了我。王爷若是我,该怎么答呀,您教教阿芙……”
崔令瞻一噎,凝在喉头。
程芙把双掌抵在他的胸-腹和自己的身体之间,“京师这么大,哪个大人物认识我?我姨母生死未卜,莫说要我牺牲清白了,便是命都豁得出去。只有凌大人……凌大人他搭理我,还帮过我,不找他我能找谁啊?”
崔令瞻搂着她,把脸埋进她哭得一抽一抽的颈窝,不言不语。
良久才瓮声瓮气道:“不许,再如何都不许那样。他可不是好人,比我还坏,若叫他得了手,以后想怎么拿捏你都成,把柄落人家手里,你敢不听话吗?”
一番话像盆冷水把程芙浇个激灵,崔令瞻不做人,却说了句人话,男女之间一旦起了头,哪有一晚之说,凌云若真心生邪念,只需拿睡过她这点,便真能要挟她一辈子,届时她敢不听从?
时下出了事,终究还是女人吃亏。
是她天真了,得亏凌云没有色令智昏。
“我说话,你有没有听?!”崔令瞻气得咬了一口愣神的她耳珠。
又痛又麻,程芙用力推开他,“你弄-疼我了!”
崔令瞻:“杨氏是我留给你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置你于不顾……”
“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告诉我那种情况如何坐以待毙?”
崔令瞻不答,只低头亲她湿润的脸颊,乱颤的睫毛,把舌尖儿探入她口中,用她喜欢的方式撩一撩,缠一缠。
一吻泯恩仇。
程芙不愿他入-侵,顶出他的舌尖,别开脸趴在他怀中,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不是委屈的,是吓得。
吓死她了。
她真的要吓死了。
还以为今儿在劫难逃。
想到自己主动诱惑凌云,主动提出美-色-交易,举凡泄露半个字,一家子都别活了。
所幸这些事儿,只要凌云还不想死,就绝不可能叫崔令瞻知晓。
程芙也早已合计好,如若凌云发疯出卖她,她将不遗余力攀咬,诬他强-行-占-有自己,一起下地狱。
崔令瞻:“你还有脸哭,也不满京城问问,去哪儿找我这样好性子的王爷?”
“王爷性子好,这件事可不可以到此为止?”
“你说呢?”他狠狠瞪她,饶是再多不甘,可她死咬着没被睡,他也只能认了,做人么,难得糊涂。
“那……可以放开阿芙了吗?”
他不放,继续道:“我和吴小姐相亲是何意?谁告诉你的?”
“吴家大房的婢女。”程芙尚算讲义气,没打算出卖凌云,“她们逛福仙楼时讲得有鼻子有眼,想来是杜撰的,您不是那种人。”她累了,只想哄着他,让他赶紧滚。
“现在说我不是,方才上来就讥讽我相亲的坏女人又是谁?”崔令瞻冷冷道,“我要听她们说的原话。”
程芙如实复述。
崔令瞻铁青着脸,“一派胡言。”
“确实,我看也像一派胡言。”
“本王在瑾王府秀禾园走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个女人……”
那日场景在毅王娓娓道来的声音里重现。
崔令瞻做客王叔府邸,墨砚始终随侍左右,巳初秀禾园突然出现了几名世家贵女,到这里他若还看不明白是场精心谋划的“相亲”,就白活了。
于是主仆二人匆匆撤离,刚一转弯,便觉香风扑面,幸亏墨砚应付突发状况早已炉火纯青,谁让姑娘们路过毅王总是容易磕绊呢,不是踩着裙子便是崴了脚,好似毅王怀里揣着磁石,专吸美人的磁石。
说时迟那时快,墨砚跳过去张开双臂。
汀小姐一头栽进墨砚怀中,动静如此之大,崔令瞻难免好奇,偏头撇汀小姐一眼,那一眼如同打量一花一草一石一木并无分别。
未料谣言传进阿芙耳中完全变了味道,变成他抱汀小姐,盯着汀小姐发呆。
而劳苦功高的墨砚,仿佛没存在过。
该交代的全部交代清楚。
至少他对阿芙没有一丝隐瞒,而阿芙有没有隐瞒他,鬼知道呢。
崔令瞻伏低身子,垂眸用自己尚带体温的帕子,仔细擦她脸颊,“此事本王暂且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