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让看着满地打滚的宾客,飞速闪到香案前,掀起八卦衣旋转,同时摇动三清铃,口中念起细密紧凑的咒语,在铃声的伴随下威严神秘。
法衣开光后能收服邪祟,正在咬人的石榴子纷纷松口,朝八卦图案移动,公孙遗错愕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愣怔片刻后回过神,脱下自己身上华丽的道袍,裹住奉缇,阻止她皮肤里冒出更多石榴肉。
“啊!!”奉缇痛苦挣扎,涂灵拿出符纸,将她的魂魄收入符中,折成三角。
“你这是做什么?”公孙遗拧眉:“厉鬼应当立刻除掉,否则她再出来祸害人间。”
“说反了,是人间在祸害她吧。”涂灵冷淡瞥了眼:“我要为奉缇超度,你若担心邪祟做怪,不如想想怎么处理这些石榴子。”
她说着,将下午在坟坡摘下的那颗红石榴丢给公孙遗。
他伸手接过,顺着切口剥开外皮,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石榴肉全“活”了过来,缓慢蠕动,微小的五官苏醒张开,像饥饿的婴儿等待哺乳。
公孙遗面露嫌恶,冷着脸把它塞进道袍。
温孤让收集了满满当当的石榴子,将法衣打结包好,贴上符纸。
伤痕累累的宾客们倒在地上哭叫不迭,其中更有五六个孩童,温孤让于心不忍,用移花术为小孩疗伤。
第78章
公孙遗狐疑地打量:“你们是什么人?”
“路过此地,得知伏三娘的遭遇,听闻有人仗势欺压孤儿寡母,过来看个究竟。”
涂灵语气轻巧,公孙遗听得不是滋味,正色道:“两家结阴亲,三媒六聘,何来欺压之说?那伏三娘化作厉鬼,我不过将她打出城外,并未赶尽杀绝,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涂灵懒得跟他掰扯,转而望向灵堂的棺椁:“奉缇的尸身被石榴污染变异,不能再留,得用桃木烧干净才行。”
她双手结印,竹棍分解成无数竹节小人,乖乖列队扛起尸体送回棺中,再把鼓鼓囊囊的法衣也一并丢进去。
公孙遗一瞬不瞬观察,心下若有所思。
涂灵扫视周围:“还能动弹的赶紧起来,把灵堂拆了,桃木棺材尽快焚毁,否则那些咬人的石榴子可能还会卷土重来。”
惊魂未定的众人闻言赶忙照做。
温孤让这边治好孩童的伤,一个老头举着自己被咬烂的胳膊颤巍巍来到他跟前:“道长,救救我,太疼了。”
温孤让只瞥一眼:“回去敷点草药,死不了。”
“……”
他打坐调理内息,没想管其他人,尤其浑身烂肉的奉缇爹和奉缇哥,那么大面积的伤,不死也丢半条命,温孤让对他俩没什么怜悯。
“你怎么样?”涂灵见那几个孩子转眼间痊愈,心里不由惊叹,他修炼的这门移花术果然神奇,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真炁和精神吧?若传出去,都把他当治病疗伤的神医,人人都来求救,那还得了?
所谓菩萨道,涂灵一听就不靠谱,寻常人怎么能学菩萨呢?注定前路坎坷。
温孤让倒神色如常:“我没事。”
两人就这么走了,公孙遗想叫住他们问个究竟,但顾及侯老爷和侯夫人在旁,奉缇能逃出禁场,想必侯显坤凶多吉少,还是别让侯家人知道的好。
涂灵和温孤让回到客栈给奉缇超度,又给她和伏三娘点香烧纸,但愿她们母女的灵魂得到安息。
贾仙摇头叹气:“你说这是弄啥嘞,三娘还信啥神母,要真有神灵,咋不见她出来保护孤儿寡母。”
涂灵怪道:“古代虽然陋习颇多,但冥婚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官府至少在明面上不会支持才对。侯家如此大张旗鼓做阴亲买卖,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贾仙忙说:“下午我和蛮蛮在县城闲逛,打探到一些情况,你们想不想听?”
涂灵和温孤让拿过瓷杯倒热茶喝,没搭腔。
“……”这俩怪胎都是沉得住气的,贾仙自讨没趣,清咳一声,正襟危坐,也给自己沏了杯茶,方才继续道:“神母县的衙门不管事,形同虚设,百姓遇到问题更愿意找同理会解决,尤其年轻人,压根不把衙门放在眼里。”
温孤让琢磨:“公孙遗正是同理会的天师。”
涂灵问:“职位很高么?”
贾仙:“同理会的会长叫池中鹤,在当地的声望可高了。”
涂灵思忖:“比俶真道还高吗?”
“那倒比不了,俶真道在神母县的地位和仙人差不多,是信仰,而同理会只是代替朝廷的一个民间组织。”
涂灵点头:“此地被宗教势力把持,俶真道主张自然无为,难怪这里的法治成了一纸空谈。”
温孤让攥着冰凉的茶杯:“再怎么温和也属于反教,别忘了他们的终极目的是让世间变得混沌。其心可诛。”
蛮蛮趴在桌边听他们谈话,打了个哈欠,含糊重复:“其心可诛。”
涂灵见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于是将她抱回房:“我们先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贾仙问:“早起干啥?”
温孤让:“善后。”
——
次日清晨,涂灵与温孤让再次来到永安坊,找到昨日和他们说话的那位老婆婆。
“劳烦您带我们去见莽老二和牛老幺的亲眷。”温孤让记性很好:“就是被石榴噎死的那两位。”
老婆婆惊恐不已:“石榴真的成精啦?昨夜侯家闹鬼的事都传遍了!奉缇爹和哥被抬回家,现在躺在床上痛得哭天喊地呢!”
涂灵说:“坟坡那棵石榴树有古怪,恐莽老二和牛老幺会尸变,得把他们挖出来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