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不对,她已经找到父母的魂魄,并且带出冥河,难道他们已经活过来,自己脱离冰柜,然后跑出去了?
啊,不对不对,她刚才是用钥匙从外面把门打开的呀!
难道……
涂灵想到唯一一种可能,霎时寒毛耸立,连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过于急切,她回家没有开灯,现下屋内幽暗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映入微弱光线,涂灵扶着冰柜缓缓转过身,瞪大眼睛。
房间门悄无声息移动,碰到门框,发出轻微的磕响,她的父母就站在门后,背贴墙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死寂蔓延。
涂灵浑身肌肉紧绷,眼睛一瞬也不敢眨。
黑暗中看不清父母的脸,她无法分辨,此时此刻,他们的表情是温柔还是狰狞。
涂灵试图挪动双腿,慢慢挪到床头,打开台灯。
亮灯的瞬间她几乎失去心跳,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是游戏世界无法比拟的,来自亲人的恐惧。
涂栋梁和林娅真的面容变得清晰,与涂灵猜测的不同,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讷而茫然地注视前方,躲在门后似乎也只是因为害怕。
“爸……妈?”
无人回应。
涂灵走过去握住林娅真的胳膊:“妈,你觉得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林娅真缓缓转过头来瞧她,好像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但感觉很熟悉,于是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涂灵将母亲搂住,手掌搓她的后背,虽然有点凉,但不是冰冷,她摸到人类正常的体温。
“没事了,你们安全回家了……”
涂灵鼻子发酸,很想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但她没这么做,只胡乱抹掉眼泪,然后牵父母到客厅,打开家里的灯,她进厨房点火烧水,将家里所有速冻饺子下到锅里。
涂栋梁和林娅真呆坐在沙发前,迟钝地看着这个家。
涂灵觉得他们陷入游戏世界太久,又在冥河那种地方日复一日地劳作,魂魄刚刚回到肉。体,肯定需要时间适应。
水饺煮好,涂灵端上桌,搀扶父母到餐桌落座。谁知涂栋梁和林娅真见到食物立刻有了反应,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也不细嚼,更不管它烫不烫。
涂灵瞠目结舌,劝他们慢点吃,但徒劳无功。
一大锅速冻水饺都被。干。光。
涂灵拿纸巾把他们嘴上的油和汤汁擦干净,闷不做声瞧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涂栋梁和林娅真吃饱喝足之后很快目光迷离,犯起困来。
涂灵不太想让父母再回卧室,于是扶他们到沙发上休息。空调吹着,小被子盖着,不一会儿两人便沉入梦乡。
涂灵坐在茶几边呆望,四周静极了,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还有爸妈绵长的呼吸,安宁祥和,一切美好得如此不真实。
涂灵关掉大灯,留下墙角一盏柔和的落地灯,随后收拾餐桌,将碗筷收进厨房。
她洗碗洗到一半,关了水龙头,出来往沙发那边看看,爸妈安然无恙,睡得很香,涂灵这才放心。
她拿起手机给俞雅雅打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算了,暂时先不管吧。
她出了一身的汗,找睡衣去浴室梳洗。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有些陌生,五官没变,神态却平添几分戾气。她抬手抚摸额间的红痕,桑九说,这是神祇开的法印,所以她吸收那么多浊炁也没有爆裂而亡。
是啊,要不她一个凡胎肉。体,为什么一开始就能接收温孤让的真炁,而俞雅雅和大熊至今没有一点儿法力。
想着想着,涂灵食指曲起,用力抠这道伤口,缝好的线都被抠烂,血流下来,顺着鼻梁滑落,滴在盥洗台上。
到此为止,游戏里的一切就此结束,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
“温孤让身份成迷,背景复杂,纠缠下去只会让你越陷越深。只要不碰游戏就不会再相见,何必蹚浑水呢?
他瞎一只眼睛又不会死。找什么药引,稀奇古怪,游戏里哪有至亲,你上哪儿去给他割至亲的血肉?
少半颗心又不是你害的。再说你戳瞎他的眼睛也成功把荒胥逼走了不是吗?
你不欠他的。
至于俞雅雅和大熊,他们几时能出来不由你控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游戏过程,时间到了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回来,你管得着那么多?”
涂灵弯腰掬水泼脸,冲掉血迹,脱衣服洗澡。
站在喷头底下淋着热水,她忽然怔了一下:刚才谁在她脑子里说话?
心魔还没消失吗?或者这就是她自己的想法?
涂灵感到烦躁和恼火,猛地按了几泵洗发露,飞快往脑袋上抹。
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邪门游戏的副作用而已,只要不再碰它,影响就会慢慢消失,或许很久以后想起来就像一场梦,一切都会过去。
涂灵不断安抚自己,心神不宁地洗完澡,换上睡衣,拉开浴室门。
涂栋梁和林娅真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