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光芒构成的门扉在赵琰面前无声滑开,露出后方一条倾斜向上、同样由柔和银光铺就的笔直通道。通道四壁光滑如镜,映照着流动的光晕,不知延伸向何处,尽头隐没在光芒深处。
没有活尸的嘶吼,没有崩塌的震动,只有一种近乎神圣的静谧。这是“规制者”残响与“总枢意识”最后力量开辟的生路?还是通往另一个未知领域的入口?
赵琰没有犹豫。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澎湃着纯净星云能量的池子,和那空空如也的规制者平台,将手中的黑色“定义子钥”碎片和滚烫的“眠龙石”残片紧紧攥住,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光芒通道。
脚下是坚实而温润的触感,仿佛走在凝固的光上。通道内的光芒不仅提供照明,更仿佛带着某种温和的指引力量,驱散了他身体的疲惫和灵魂深处因信息冲击留下的隐痛。他沿着通道快步前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去,找到林知理!
通道似乎并不长,只走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朗。
他走出了山腹,站在了一片相对平缓的、被稀疏耐寒灌木覆盖的山坡上。回头望去,身后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被藤蔓半掩的山体裂缝,此刻正缓缓闭合,光芒内敛,很快便与周围岩石融为一体,再无痕迹。
时间似乎是下午,但天色异常昏暗。并非乌云,而是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涌来的、混杂着能量乱流的尘埃与血雾,将天空染成了一种污浊的暗红与铁灰交织的色调。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焦糊和淡淡的血腥味。
他出来了。位置……似乎是“星眸之山”西南方向约十几里外?比他进入“磁石洼”时的位置,似乎偏西了不少。
顾不上庆幸,赵琰立刻爬上附近一块较高的岩石,极目远眺。
东北方向,“星眸之山”的剧变已进入最后阶段。整座山体的轮廓在血雾中扭曲膨胀,如同一个即将爆裂的脓包,巨大的裂缝遍布山体,喷涌着暗红色的光焰和碎石。恐怖的轰鸣连绵不绝,大地持续震颤。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正从那山体深处不断散出来。
而西北方向……
赵琰的心猛地揪紧。
朔阳关!他看到了朔阳关!
关城那熟悉的轮廓依旧矗立在地平线上,但此刻,它正被浓烟和火光包围!数道粗大的黑色烟柱从关城内升起,城墙上各处闪烁着爆炸的火光,隐约可见蚂蚁般细小的人影在垛口间激烈交战!更远处,关城之外的原野上,黑压压的北虏大军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投石机抛出的燃烧石块和能量光弹划破天空,砸向关城!
战争,已经全面爆!而且,关城形势显然岌岌可危!
林知理和谢无忧他们呢?他们是已经抵达“门隙”附近,还是被困在关城?或者……已经遭遇不测?
恐慌和焦虑瞬间攫住了赵琰。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滚烫的“眠龙石”。此刻,这枚残片正以一种急促而不稳定的频率脉动着,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想要传递出去。
是“指令信息流”在尝试送!它感应到了什么?是青鸾令的靠近?还是“规制”网络的剧烈波动(比如朔阳关地下网络的动荡)?
“必须去关城!必须找到林司丞!”赵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城是联络点,也是太平缸所在,更是青鸾令最可能出现的地方。无论林知理他们在哪里,关城都是信息交汇的关键节点。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不再沿山麓迂回,而是冒险选择了相对更近、但也更可能遭遇北虏游骑或溃兵的路线,朝着朔阳关方向足狂奔。
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大地龟裂,植被枯萎,随处可见散落的箭矢、破碎的兵器和来不及收敛的尸体(有北虏的,也有朔阳关守军的)。小股的北虏游骑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在战场上穿梭,追杀着零星的溃兵和斥候。赵琰不得不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对能量乱流区域的规避(“眠龙石”能提供微弱的危险预警),小心翼翼地潜行、躲避,几次险些被现。
越靠近关城,战斗的痕迹越密集,空气中能量的混乱程度也越高。青鸾令的波动(如果存在)和“眠龙石”的脉动,似乎都指向关城内部。
终于,在日落前最昏暗的时刻,赵琰借着一次北虏投石机集中轰击关城东北角、引起短暂混乱的机会,从一个被石块砸出的、防守相对薄弱的缺口附近,攀着残破的城墙和云梯残骸,艰难地翻入了朔阳关内。
关城内部,已是一片炼狱。
浓烟滚滚,火光处处。街道上堆积着沙袋和障碍物,许多房屋被焚毁或坍塌。士兵们嘶吼着在各个巷口、屋顶与突入城内的北虏精锐进行着惨烈的巷战。伤员的惨嚎、武器的碰撞、爆炸的轰鸣、火焰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血腥味和焦臭味浓得化不开。
赵琰猫着腰,利用废墟和阴影快移动,目标直指勘测司内院。太平缸在那里,如果林知理在关城,最有可能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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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遇到了几波小规模的战斗,顺手用短刀解决了一个落单的、试图劫掠伤兵的北虏士兵,救下了一名濒死的朔阳关老兵。从老兵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他得知:北虏在昨日凌晨动了总攻,攻势前所未有的猛烈,不仅投入了大量兵力,更有许多被“邪术”强化的怪物和萨满助阵。关城守军虽顽强抵抗,但损失惨重,外城墙多处被突破,如今已退守内城和核心据点。杨将军身先士卒,亲自在城楼督战,但也身负重伤。而勘测司那边,据说墨十七等人一直在尝试启动什么“最后的装置”,但情况不明。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赵琰心急如焚,加快了脚步。当他终于来到勘测司附近时,现这里竟成了战斗最激烈的区域之一!
内院外围,数十名朔阳关最精锐的士兵(似乎是谢无忧留下的部分人手和杨将军的亲卫)正依托残破的院墙和临时工事,与数量远他们、形态各异的敌人浴血奋战!那些敌人不仅有北虏战士,更有皮肤青灰的活尸、肢体扭曲的野兽,甚至还有几具体型较小、散着幽蓝光芒、动作迅捷的自律机械(与他在“磁石洼”遇到的类似)!
而在内院中央,那座曾被改造、后又严重受损的太平缸,此刻竟然再次被启动!缸体表面布满了临时修补的金属板和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能量导管,缸内“重水”剧烈沸腾,散着极不稳定的暗蓝色光芒。墨十七和几名书院学徒,正满脸油污和汗水,围着太平缸疯狂操作着控制台上的拉杆和旋钮,似乎在竭力维持着某种临界状态,不让它彻底失控或爆炸!
太平缸上方,能量汇聚,形成一个极其不稳定的、不断扭曲变形的暗蓝色光球,光球内部隐约有雷光窜动,散出的能量波动狂暴而混乱,似乎随时可能将整个内院乃至小半个关城夷为平地!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自杀式地载太平缸?为了制造一场大爆炸,与敌人同归于尽?
“墨十七!”赵琰躲过一道擦身而过的流矢,冲向内院门口,朝着里面大喊。
墨十七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赵琰,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出狂喜,但紧接着又化为更深的焦虑:“赵琰?!你还活着!太好了!快!林山长呢?你们找到办法了吗?我们快撑不住了!太平缸最多还能维持半盏茶时间,就会彻底过载崩解!杨将军命令,如果最终守不住,就用它……”
他的话被一阵更加激烈的爆炸声和敌人疯狂的冲锋打断。
赵琰的心沉到了谷底。林知理不在这里!他们还没回来!关城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连太平缸都要被用作最后的“炸弹”!
而就在这时,他怀中的“眠龙石”残片,猛然爆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刺破衣襟的灼热和强光!一股清晰、急促、带着特定韵律的“指令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残片,疯狂地涌向……太平缸的方向?!
不,不是太平缸本身,而是太平缸上方那个极度不稳定的暗蓝色光球!以及,通过太平缸作为“接口”和“放大器”,这股信息流似乎试图穿透混乱的能量场,朝着西北“门隙”的方向辐射出去!
“眠龙石”在自动送指令!它感应到了太平缸这个强大的、共鸣强烈的“节点”,以及其内部积蓄的、虽然狂暴但总量庞大的能量!它试图利用这股能量,作为传递“指令信息流”的载体和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