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气得要命——她和季松吵架本来就很难看了,现在季松还让她们给她洗衣裳,别人怎麽看她?
偏偏季松摆明了不会退步,沈禾恼了,眼睛四下一扫,抓起他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抱在怀里,想也不想地转身离去。
“不准她们碰我的衣裳!”眼见沈禾还没打消心思,季松也恼了:“别弄我一身恶心的脂粉味!”
沈禾没吭声,走到後院井边才停。她恨恨地将季松的衣裳砸在地上,摇着轱辘去打水——
好好好,不就是洗衣裳吗?真当她不会洗呢?
小妾给正妻洗衣裳丶正妻给夫君洗衣裳,多麽正常?!
虽说从井中打水的小桶不大,但沈禾体弱,那麽点重量还是要费尽全力;她没心思管别的,也不知道李斌一早就盯着她,远远地在墙角望见她这动作,立刻心惊胆颤地跑到了两人的屋子前。
因着季松沈禾一起住,李斌并不敢进屋子,只在屋门口停下,提高了声音大喊:“五哥,我有事要告诉你——关于夫人的!”
原先季松听见李斌声音还打算出去看看,结果一听见沈禾就更加烦了,便闭着眼睛不吭声。
屋里季松不吭声,李斌也觉出两人别扭闹大了,一时间越发纠结——
夫人去洗衣裳这事,究竟是她主动去做,还是季松逼她去做?
不对,季松那人没有和女人置气的毛病,何况季松多喜欢沈禾啊,怎麽舍得让她去洗衣裳?
有头有脸的人家里头,也没有让正妻给男人洗衣裳的呀,这事传了出去,男人脸上也不好看啊。
再说了,沈禾瘦,那打水的桶比她还宽呢,别等下出了事。
李斌咽了咽口水,提高了声音道:“五哥——嫂子给你洗衣裳呢,打水的时候瞧着吃力——”
“你说什麽?!”季松立刻跳下了床,三两下就跑出了屋子,他睚眦欲裂地望着李斌:“她?洗衣裳?”
“——是,”李斌放下心来。真要是季松让沈禾去洗衣裳,这事传出去了,宁远侯府的脸都给丢光了;人还没喘过气来呢,又听季松问:“她在哪儿?”
李斌心说还能在哪儿,肯定在後院呗;季松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他不等李斌回答就往後院拐去,才绕过砖房墙角就看见了弯腰在井边打水的沈禾。
季松觉得自己胸膛都要气炸了。他气不可遏地大吼起来:“你他娘的给老子放下!”
他中气足,声音本来就大;这会儿又暴怒着,声音几乎要把房顶震塌,梧桐树上的喜鹊麻雀扑簌簌飞走一大群。
沈禾也吃了一惊。
她刚刚打了一桶水,因着太沉,想着将水桶放在井沿上,歇歇再把水倒到洗衣服的盆里;忽然听到这麽一声怒吼,惊慌之下重心不稳,手下一慌丶水桶一倾,一大波水就直直朝她扑去,直接把她衣摆丶鞋袜都给泼湿了。
沈禾爱穿丝绸衣裳嘛,丝绸不怎麽吸水,衣裳颜色还没变;但那麽多水扑过去,她裙摆都往後凹陷着,又湿淋淋地往下滴着水,还滴滴答答的有声呢。
季松眼里就一个湿了半身的沈禾,这会儿连骂人的心思都没了,几步跑到她身边,扶着胳膊把她看了个遍,确定她没事才觉出害怕来。
也觉出气来了:“沈苗苗你很好……”
“娘的你什麽身体你自己不知道?!”
沈禾原先被惊着了,这会儿季松跑到她身边骂她,顿时脾气也上来了,一下子拨开季松的手,拎起水桶就往大水桶里倒。
“你做什麽?!”季松气得头疼,他一把夺过水桶朝井里砸去——
井口小啊,就怕有人掉进去出了事,因此井口也就比小水桶大一圈,上面还安着轱辘;季松气急败坏地扔水桶,果然没能把水桶扔进去,水桶反倒磕绊着砸到一边,大半桶水全泼到季松身上。
也泼到了沈禾身上。
清晨新汲的水凉得有点冷,沈禾不由打了个寒颤;有了这麽一回事,她反倒冷静下来,擡眼望着季松,险些没忍住笑——
季松还是穿着那件睡衣。因着跑的急,领口开了好大一片,半遮半掩地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膛。
他光着脚,薄薄的睡裤裤管湿漉漉地贴在他腿上——
方才的水几乎全泼到他身上,从大腿到小腿全湿了,沈禾几乎能看出他腿的形状——
挺长的腿。大腿粗丶小腿细,小腿肚子上凸出好大一块硬邦邦的肉。
他腿长脚也大,这会儿瞧着地上的衣裳,恨恨地一脚踢了过去。
衣裳是他昨天穿的衣裳,这会儿湿了一半;他一脚下去不仅没有踢开,反倒缠到了脚上;他又狠狠踢了两下,衣裳才被他踢开。
挺狼狈的。
沈禾下意识擡眼四处看,发现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
还好,季松的面子……大约还能保住一点。
季松顿时更气了——
方才他气得踢衣裳,一眼就看见她湿漉漉的鞋袜了,正要带她回去换了鞋袜,就瞧见他夫人还有心思查看四周的情况。
好好好,他为她担心得不顾一切,她不仅不爱惜自己,还有心思管别的是吧?
心口那股气挥之不去,季松冷笑一声,一把将沈禾扛在了肩头。
身体先是一轻,随後是小腹处的不适——季松肩膀未免有点太硬了,沈禾回过神来拽着他衣裳低吼:“子劲,放我下来!”
这让人看见了怎麽办?
肩头的人不安分地扭动,季松也火了——为俩女人闹成这样,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右胳膊原先揽着她膝弯,这会儿一下子移到她臀上抽了一下,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又收了回去,不高的声音阴恻恻的:“你他娘的就是欠收拾——给老子老实点!”
不必季松说完,沈禾立刻乖巧地伏在他肩头,脑袋晕晕乎乎地望着季松後腰。